——以下为路杰主视角——
从『神启现象』之中恍然惊醒的我,看到了大家把我围了起来,想必是因为我在经历『神启现象』的时候,做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吧——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只是,在这些兽里,有我认识的娄鸣,安娜婆婆,汉克诺夫,但还有我不认识的兽。
一雌一雄,全都是熊兽人,那个雄性的,穿着华贵衣服的熊兽人倒是有些眼熟,只是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过,而那个雌性的熊兽人我却从来没见过。
“路杰……你,还好吗?”
娄鸣有些傻眼似地看着我,问道。
我的注意力被娄鸣的这一句话从那两个不认识的兽的脸上揪了下来,从掌心传来的温热潮湿而毫无弹性,塑性极佳的触感告诉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无疑,我现在手掌所及之物是泥土,而既然我的手掌碰到了泥土的话,就说明……
呃……怎么会这样啊?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因为『神启现象』中观看到的那些内容,又勾起了我的恐惧心,从而反映到我自己在现实之中的肉体之上,以至于过度恐慌地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实说,这也太出糗了,而且还是当着所有兽的面就……
“没没没没没没事……”
慌慌张张地我对娄鸣做出了慌慌张张地应答,并立刻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又尾巴和双手并用,慌慌张张地掸掉了身上的泥土——总而言之,在这一系列动作之中,我都保持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态,而究其根本,大概是因为我一时之间的羞愧心在作怪吧。
天上的云朵逐渐增多,在蓝色的天空之中勾勒出一朵朵苍白的花,让毒辣的骄阳暂时收起了自己的锋芒。
然而这在夏日之中让兽暂觉清凉的场景,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却全然变了味道——那毒辣的骄阳在天空之中目睹一切,将我的丑态当成了他的消遣,但生来被诗作家赞颂为“照耀万物,温泽苍生”的它为了自己的脸面,便又想故作矜持,所以才行色匆匆地采取云朵,织成了一张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的假面,遮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以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式来试图撇清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证明自己仍是那颗“照耀万物,温泽苍生”的太阳。
但这样的推论也未免太“阴谋论”了——然而下一秒,居然连我自己都开始否定起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我其实并没必要敏感至此的……虽然因为艾尼莫斯的科技尚未发展到能够摆脱那古怪的引力场,从而探索宇宙的地步,但,太阳不是活物这一点却早就在历代兽们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因此,既然太阳又不是活物,那也就不会像我想的那样,故作矜持地在由云朵织成的假面背后笑话我。
“话说娄鸣,他们是……”
与此同时,我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那两个我不认识的家伙身上,于是,我便向娄鸣询问他们两个的身份。
“哦,这是哈库鲁斯王子,还有他的跟班……”
“我可不是跟班呦!请叫我茜希菈小姐!”
“……啧,聒噪。”
那个雌性熊兽人听娄鸣如此称呼自己,于是立刻辩驳了起来,但旋即,在兽群最后面的阿格蕾亚小姐就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
我很明白,大概是因为她身为『南迪胡格』党的首领,所以很讨厌和皇家的兽还有他们的所属势力接触吧。
“王子殿下您好……那个,那个……茜希菈小姐,您,您也好……”
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以至于我连怎样寒暄才好都成了一个难题。
于是,我只能说出这几句支支吾吾的话,同时,我的视线也偷偷地放在了阿格蕾亚小姐身上,她仍然冷着一张脸,甚至还从兽群周围离开了。
哎呀,还真的是……
娄鸣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有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只是点头答应,并没听进去分毫,因为不用想也能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啦,我俩早就是心有灵犀的啦!
只可惜,这种心有灵犀只能充作一帘幽梦,牢牢地锁在我自己的心中,难以向娄鸣表达——唉,倘若我能勇敢一点点,娄鸣能够疯狂一点点,他就能“拥有”我,我也能“拥有”他,而我也就没必要因为不想友情变质,破坏娄鸣对我的好印象,才一直不对他阐明自己的心意。
很可惜,他没有那么疯狂,我也没有那么勇敢……
总之,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题外话——娄鸣滔滔不绝说的,基本上都是有关于哈库鲁斯王子的事情,以及他会为我们做出什么,娄鸣又处于怎样的动动机,才让他和我们合作之类云云……有关于这些,我都是很清楚的,但此时此刻,让我有些担忧的,还是阿格蕾亚小姐。
她的心情看起来无比的糟糕呢。
……
——以下为娄鸣主视角——
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我们总算是向着森林深处进发了。
这次,汉克诺夫的魔法『绝对制造』真的是帮了大忙了——在我们出发之前,他对那辆已经破破烂烂的车使用了这个魔法,没几分钟就让车子焕然一新,同时,为了解决座位不够的问题,他还特意用那把斧子砍倒了一棵大树,又掏出三四把勺子,配合他的魔法,将车进一步改装,这样一来,我们都可以坐下了,甚至连那个半死不活的列夫也有位置坐。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太阳仍然高悬于苍穹的中央,但是已然开始向着西方移动了。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那只由瑞达杜斯基炼成的珀列维特到底在哪里活动,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碰碰运气,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毕竟有个作为『炼金术士』的茜希菈在这里,她虽然不是『熟成』,也就是与那只珀列维特相关的『炼金之术』实验的从事者,且相对而言更像是他们研究所里打杂的家伙,但对于森林的地形和路段还是了如指掌的,就算这片土地已经被『地转迷踪』扭曲了也是一样。
但若说起茜希菈这个兽,我就觉得怪里怪气的……
但,又是怎么个怪里怪气法呢——答案并没有多复杂,我就是单纯觉得这家伙有些不自然,不管是表情还是说话,总有些刻意的表演痕迹和莫名其妙的机械感,有点……不太像是普通兽。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的错觉,但总之,我是不太愿意和这家伙接触太长时间的。
而且,她会帮我们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可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利用『地转迷踪』让我们迷失在森林的,就是这伙『炼金术士』,而后来对我们发动袭击的,也正是那些『炼金术士』们,很显然,他们早就把我们当成了闯入这里的敌兽了,既然如此,他们还会心平气和地和我们讲和。甚至还和我们合作吗?
尽管,我们之间还有“尽快解决珀列维特搞出来的乱子”这层利益关系在,而若要是从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茜希菈的所作所为兴许会合理一些,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这个茜希菈绝对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行向着森林的东方进发了,途中,遇到了一座架在河上的,由粗麻绳和木头板子组成的简易木桥,由于那座木桥比较狭窄,所以,我们不得已把车停到了那座桥旁边,并检查了一下油量,看看是否够用,以免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撤退的时候,我们不能及时拉开与险境之间的距离。
只是,对于木桥这种东西,我和汉克诺夫,甚至还有那个哈库鲁斯王子都有些发怵——毕竟,我们三个都是大体重的兽人,而那座木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因此,在我们上去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重量破坏掉这座摇摇欲坠的木桥。
总之,我们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从木桥上通过了。
而就在过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路杰正和走在最后面的阿格蕾亚说着什么。
阿格蕾亚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太好,而直至此刻,我才想起来,阿格蕾亚率领的『南迪胡格』党和艾赛克莱特皇家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我刚刚草率地答应了让哈库鲁斯和那个有些奇怪的茜希菈加入我们的队伍,她当然会感到不满。
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去管这件事为妙,事后再道个歉吧,毕竟一来木已成舟,我也不能现在反悔让他们离开我们身边,因为这样做既会得罪他们两个,也会让他们在这片危险的森林里面临生死听天命的状况,二来,阿格蕾亚看不惯那些皇室成员,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那本就是她和她所率领的『南迪胡格』党之间的政斗,我一个与之不相关的外兽,怎好插手此事呢?况且,我还巴不得离他们这些危险的家伙们越远越好呢,在我看来,不插手这件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我也就不再理会我身后阿格蕾亚的状况,一心放在眼前的景象之中,因为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们就已经走到了森林中树木植被更为茂密的地区——这里的风景看似没什么问题,只是远比之前的植被更为茂密罢了,但实则不然,在那叶片,树干,土地上不时能见到的焦黑都能说明,这里是珀列维特曾经活动过的地带,只是不知,在这里活动的那只珀列维特,是否是瑞达杜斯基变成的那一只。
我只能祈愿但愿不是那一只吧,毕竟我们对付他的计划还是要做好一定的预先准备的。
想着,我轻轻嗅着周边的味道,除了我们之间的『本味』,森林中泥土与植被的味道,以及些许焦糊的味道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尤其是没有珀列维特身上那种独特的,像是铁锈与腐烂水果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这让我放心了下来。
看来这个地方仅仅是被珀列维特偶尔光顾,而非是经常活动的地带。
于是,我们继续向着森林的深处前进,并在五点多钟的时候暂时扎营休息。
一直被小豆腐背着的赛吉这个时候也醒转了过来,一脸懵地看着周边的一切,对他来讲,此时此刻的风景是生疏的,不曾见过的,自然会有些惊讶,但更令我惊讶的是他在看到我手上的伤口时问我是怎么弄的。
离谱,原来他见■癫狂之后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哦,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不用那么担心。”
我如此回答道,之所以不说实话,也是因为不想伤害这个孩子的内心吧——尽管他了绝对不能算是普通的孩子,而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少年杀手。
“你还真是出奇的温柔啊,哼。”
走在我身边,双手环于胸前,一脸盛气凌兽的布拉凯特吐槽着,我很清楚这只是开玩笑,于是自夸般地回答道。
“是啊,我想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有爱心的猫科兽人了。”
“那可不一定……”
他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瞬之间露出了一丝落寞,这让我觉察到他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并未对我说明,但我也不好意思去问那么多,搞不好还是他的隐私呢。
“少爷,你是想说……”
“好了,小豆腐,闭嘴吧,以免言多必失。”
然而小豆腐还没说什么,布拉凯特就狠狠地瞪着他,对他毫不留情地甩下了一句话。
“中,中嘞……少爷……”
“啊?”
“啊……我,我是说好的,好的少爷。”
小豆腐也有些惊讶,连自己的家乡方言都冒了出来,以至于布拉凯特完全没懂他在说些什么,还反问了他一句,他这才慌慌张张地用纳兰齐斯坦那边的语言复述了刚才的话。
只是,这两个家伙,似乎在保守什么秘密啊。
这么想着的我又瞥了一眼布拉凯特,然而下一秒,一个雌兽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娄鸣对吧?”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怪里怪气的茜希菈。
她那枯槁而不失独特秀丽的面庞距离我很近,而只要离近了看她的脸,那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就和潜伏在废弃宅邸中的幽灵一般,准备随时对误入宅邸的闯入者追魂索命。
这不禁让我毛骨悚然,以至于一时之间,我开始汗流浃背,毛发一片接一片地被汗水打湿。
慌忙之间,我恢复了冷静,但旋即,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一种,绝对不应该在这里闻到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