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是谁用下作手段吧?
在王逸的认知中,能用的手段无非几种。
钱、权、色。
这三点搞不定,那就搞下属,搞朋友,总之,无孔不入。
只不过,这些手段……
“乱来会坏规矩啊。”王逸意有所指。
“规矩?”黄严军笑了笑,“约定成俗的规矩?”
“还是叫潜规则?”
“你都把刀架脖子上了,还不允许反抗了?”
王逸默然。
是哦,换位思考,有人威胁到他,他可不在意使用什么手段。
“我会借调到什么单位?”
他反对亦或者不反对,似乎结局不变。
“还未定性。”
黄严军说谎话都不眨眼,真正主张王逸借调的事宜并非杜民生拍板,而是他与杜民生商议过后的结果。
在他们眼中,行政编制才是尽头。
尽早从企业编跳回来,才是正道。
现在时机恰当,况且又有立功机会,不比那所谓的副厂长更有前途?
但这话,黄严军肯定不会对王逸透底的,这小子抗拒从政,进入京海制药厂都是因为小孟,现在透露,只怕会引起逆反心理。
等铁板钉钉,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你这群狐朋狗友品性还算端正,背后的圈子能量不容小觑,对仕途有很大的帮助,但须知做事量力而行,莫要为一时冲动而后悔终生。”
黄严军将杯里的菊花蜂蜜水饮尽,迈着腿朝卧室走去。
王逸撇撇嘴,不就是叮嘱他少胡来,别沉迷酒色。
他是那种人吗?
王逸吐槽两句,也跟着起身去了浴室。
天气炎热,出去一圈浑身都是汗,冲个凉就舒服多了。
王逸用毛巾擦了擦滴落的水渍,脚步一顿,旋即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传授经验。
咋滴啦?
觉得孟叔担当不了重任,还是将他当成接班人?
什么还未定性。
只怕早就有了腹稿。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他不急。
这些天下来,王国强并无音讯,军方也没联系他。
是对强身健体丹不动心吗?
显然不是。
他要是借调了,关系虽说还在京海制药厂,但已经不负责具体事务,该着急的就不是他了。
而是赵蒙生。
胜券在握的黄老吃定我了?
却不知,我已经将军!
……
翌日。
巡视组办公大楼。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对全省展开全面反腐反黑,所需的机关人员和一线工作人员众多,每个独立或不独立的案件卷宗极其繁琐。
何黎明坐在审讯室内,从意气风发到满脸沧桑,头发全白了,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潦草,双眼带着难掩的疲惫。
咯吱。
何黎明颓废的抬起头。
刘成海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旁边的看守人员点了点,旋即来到何黎明面前,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何黎明,都过去几天了,还没想通吗?”
何黎明深吸一口,精神稍微振奋了些。
“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我犯了法,我没守住底线,该罚,我认。”何黎明两三口吸完,“刘书记还要我交代什么?”
“何黎明,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都到这地步了,难道而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只要坦白从宽,还能争取减刑机会,你儿子罪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犯利用影响力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1个月,你今年才43,多减几年刑,出来也许还能抱上孙子。”
此话一出。
何黎明面容微微有些意动,但随后就笑了起来,怅然若失的笑。
“刘书记,再给我一支烟。”
何黎明点燃香烟,吐出的烟雾仿佛陷入回忆,“我出生在临江的一个普通山村里,小时候家里穷,普遍认为多生就多个劳动力,兄弟姐妹8个人,我是家里的老二,上面大姐都将好的留给我。
那年饥荒刚过,仍旧天天吃不饱饭,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饿的吐酸水,下面的弟弟妹妹就更没吃的,饿死了两个,没办法,我母亲只能把孩子送人,后面日子稍微好过了点,才又添了三个。
等后面年纪大些了,家里多了个壮年劳动力,工分也多了,才算是稳定下来,但是啊,仍然饿的前胸贴后背。”
刘成海静静听着,都是从那年代过来的,现在生活水平好了,也怕了,对物资都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上面。
何黎明抽完一支,又点燃一支,“我记得那年我已经17岁了,家里虽说不至于饿死人,但想要讨个媳妇想也别想,我大姐一看这不行,为了50元钱将自己许给了一个老鳏夫,然后给我讨了个媳妇。
可还没一年,我大姐就被那老鳏夫喝酒打死了,就50块钱啊,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而已,就要了一条命,命真的那么不值钱吗?”
何黎明语气悲怆,但眼睛却充满残酷,“我就想着,要出人头地,要让全家过上好日子,恰好那两年传出风声,即将恢复高考,我打小就聪明,虽说中途没读了,可捡起来并不难。
那年,我考上大学,儿子也出生了,之后我顺利毕业回到家乡工作,我以为我好日子来了,以为凭着努力和干实事就能畅通无阻,领导总有一天会注意到我,但事与愿违,处处碰壁。
养家糊口,帮衬弟弟妹妹让我每个月工资捉襟见肘,我也记得那一年,我老婆出轨了,那人在县里关系硬,我奈何不了他,在那时啊,我就发现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就不能没了权和钱!
只要有这两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一年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贵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自那以后,我节节攀升,但自己也迷失了,老领导对我的谆谆教导视若罔闻,根本听不进去。”
何黎明喝了一口水,目光仔细的看向刘成海,“抱君台上黄金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别说老领导没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你认为我该说吗?”
刘成海没有回答这句话,面容平静。
“那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
刘成海了然点头,站起身就准备走,但刚走了两步,顿了顿,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