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此时正趴在那窗前,无聊地听着孩子的读书声呢。
正听着呢,突然吼道:“继续读啊,咋不读了?”
关在一个地方,如果是一两天,他还无所谓。
可是关到十天半月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好了。
所以,他每天都会这么打发时间,然后跟许君年聊上两句,希望对方在徐长风面前说说好话,放自己出去。
他吼这两句,就是想引起许君年的注意,跑过来跟他聊上两句的。
奈何,许君年没有看到,反而见到了许寿安。
他不喜欢这老头。
有些酸,而且总喜欢背后说人坏话。
他知道,自己这次关禁闭,就是因为这些文官,总喜欢搞一些繁文缛节。
而且这些文官,见了这许太傅,全都自称学生。
比如这次,若不是徐长风,他肯定要被这些文官给送到大牢里去。
甚至有可能犯下杀头之罪。
哼!
轻哼一声,直接回到了床边,朝着床上一躺,故意不去理会对方。
许寿安站在门口,听着张铁军吼那一声,看着对方将头扭过,不理自己。
苦笑一声,然后站在门前,朝着张铁军,深深地弯了下腰。
不远处,许君年虽然在教导着孩子,可他却一直注意着许寿安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大儒,竟然会跟张铁军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行如此大礼。
怎么回事?
他心中不解,却也不好这个时候朝着旁边靠近。
此时,许寿安站在门口,声音不大,却可以让张铁军听得清清楚楚。
“张将军,受委屈了!
我等确实不识人间疾苦,不知运城发生之事。
这次运城百姓,万人血书,让老朽明白了一件事情。
身处朝堂,不深入百姓中去,最终只会被迷雾遮住双眼。”
张铁军不理会,甚至用手去堵自己的耳朵。
不过,堵归堵,他还是能听见对方说什么的。
什么深入百姓中去,什么万人血书,他根本不在乎!
听到这些,但凡眨一下眼睛,他都不是张铁军。
“但是张将军也要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如果所有人都像将军这般,不服从命令,抗旨不遵。
咱们大康,岂不乱了套?”
许寿安透过窗户,看着床上捂着耳朵的张铁军,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如果对方是一个有心机之人,也许他不会喜欢。
但是张铁军,哪怕在坑杀了五万人之后,仍旧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就拿现在来说,所做之事,与这寨子里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人,他知道用什么话去说服对方。
“将军错不在杀了人,而是错在了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说着,他朝着窗前靠近,声音也大了几分。
“将军自己一人舒服了,却让陛下,让徐大当家的给您擦屁股。
这种做法,您就没有想过,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这件事会让陛下留下污点,让天下人看徐大当家的笑话。
更有甚至,会在他背后诅咒他!”
原本许君年听着还很正常,可是听到了最后,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武将杀人动手,文人杀人诛心!
许寿安这话,放在别人的耳中,不会有什么。
大不了直接不听就是了。
可是对象是张铁军。
所以,他推着车子,朝着对方靠近,远远地说道:“四爷爷,铁军的事情,老师自有安排。
是非对错,大家心里都有个底。
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躺在床上的张铁军,突然冲了出来。
房门没锁。
想要关他张铁军,那把锁根本没用。
看着他提着大铁锤跑出去,许君年大喝一声。
“铁军,回来!
你又想犯事是吧。
别忘了,这一月之期,还没到呢!”
张铁军停下了脚步,扭头朝着许君年看去。
恨恨地说道:“老子自己做的事情,一个人承担,不麻烦我哥和陛下!”
许君年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对,朝着许寿安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快。
虽然是自己的族爷爷,可是对方这次着实有些过了。
“胡闹!”许君年再次吼了一句。
他这一吼,车里的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但让许君年有些后悔,就连张铁军也着急了。
“吼什么吼,一边去,别吓着我这小侄子。”
说着,他连忙上前,试图哄那婴儿车内的婴儿。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身杀气,越是靠近,孩子哭声越大。
“老子……老子不去了还不行吗,别哭呀!”
说着,就这么提着大铁锤,自己回到了屋里。
透过窗户,朝着许君年喊道:“这小家伙应该是饿了,回去吃点东西,我帮你看着这帮兔崽子。”
许君年没有离去。
而是抱着孩子,哄了两句,然后朝着许寿安说道:“四爷爷,这里是学堂,您若是有事,还是去家里说的好,这里不方便。”
许寿安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让他去跟陛下,当着朝堂众人的面,道个歉。”
“如今老师已经罚了他,如果还需道歉,不用四爷爷说教,他也会去。”
许寿安还想再说什么,许君年却是已经伸出了手,朝着对方说道:“四爷爷,请!
不知是先去我家,还是去见一下老师?”
许寿安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君年,最终还是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被惯坏的。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了规矩,会出大事的。”
许君年却是不管,手掌依旧伸着。
许寿安没办法,只好挥起衣袖,离去!
说是跑到这里来道歉。
歉也道了,而且还非常的诚恳,毕竟像他这么有身份的向一个小辈行如此大礼,都已经放低姿态了。
可是后面说的话,却又是另一副样子。
许寿安没有去找徐长风,他没那个脸。
也没有去许君年的家里,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他这边刚刚离开,徐长风便接到了消息。
“走了?”
徐长风有些好奇,朝着柳素素问道:“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给铁军道歉?”
柳素素摇头:“还有让铁军去宫里认错的意思。”
就这样,她把许寿安在忠义堂里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徐长风听。
就好像,当时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在一旁听着似的。
听完之后,徐长风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老匹夫,若是可以,我早就让他告老还乡了,就会在这里惹事。”
柳素素脸色怪异,道:“为何不能让他回临安养老?”
徐长风苦笑道:“他可是太傅,三朝元老,天下读书人见到他都要自称学生。
他的威望很大,现在的大康需要人才。
再说了,玄雅也不希望他现在退出去,所以我就一直装作看不见喽。
只要把他熬死,许氏一族的族长就是许君年。”
熬死?
柳素素苦笑不已。
说到这里,徐长风摆摆手,道:“下次跟顺子讲一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要随意放进来。
实在有事,先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