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跟随着小女孩走进一处老旧的职工宿舍楼。
    亓燧依旧沉浸在莫大的恐慌余韵之中。
    太强了！
    强到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如果不是他武道意志淬炼的足够坚韧，甚至可能会当场跪倒在地引颈受戮。
    毫无疑问！
    这是一尊真正的神明！
    远非血肉之神那种虚弱到极点的一道虚影可以媲美。
    “亓燧？是你朋友吗？我没听说过！”黄跳跳奇怪的摇头道。
    终于，黄跳跳泄下气来，揉了揉鼻子，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光明神主降临之后，网络直接被切断，没办法接收到外面的消息。”
    亓燧不再管她，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沉思目前的情况。
    而且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
    提到这敏感的词汇，黄跳跳强颜欢笑的小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眼眶飞速泛红，朦起水雾，眼眸一眨，就有泪珠不停滚落下来。
    “哦~”
    他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点一小时。
    时代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蜡烛这种东西在他记事时起就被淘汰了。
    “那，大笨熊，你要不要吃一点？”
    断电的可怕之处自然不必多说。
    “你快都吃了吧，我不欺负你！”
    说到这里，黄跳跳眼眸有些黯然：“今天是我十六岁生日，我……我是想出去看能不能找些食物和水，家里的储备已经很少了。”
    得亏被这小女孩及时打断了，否则恐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你之前出去是干嘛的？”亓燧问道。
    刚才他直视了那尊漂浮在天上的未知神明十秒钟，就感觉脑子快要炸掉似的，精神力飞速狂掉。
    【精神力：77/610】
    “大笨熊，你胆子可真够大啊，神明不可直视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亓燧的目光落在蜡烛上，有些疑惑的问道：“家里没有电吗？”
    黄跳跳挠了挠火红色的秀发，然后下定决心道：“那你想要去哪里，跟我说一下，我对附近还是蛮熟悉的，要是再远了，可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大笨熊，这里是沦陷区，哪里来的电啊，别说电了，就连网都没有。”黄跳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黄跳跳鼓起小腮帮子，气汹汹的瞪着他。
    不得不讲，黄跳跳的行径确实有些蠢，简直就像一涉世未深的小可爱。
    亓燧轻叹一声，他不是当事人，也没法站在超凡序列的角度上为他们辩解，想要再问些什么问题，又想到少女这里被切断信号，知道的信息很少。
    黄跳跳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不过，他们都是坏人，没有人性的坏人，据我观察，他们这些人每天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去神殿朝拜。”
    “算了，黄跳跳，带我出去在附近转一转吧！”
    “啊对！只要你去神殿朝拜过后，脸上就会出现这种纹络，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城市里，有免费吃喝供应！”
    “不行！大笨熊，你想得美！”
    亓燧冷不丁问道。
    亓燧脑海中浮现出诸多念头。
    亓燧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职业面板。
    只要不去招惹它，就不会触发危险。
    “父母？”
    亓燧冷着脸呵斥道。
    不对，不只是闪烁那么简单！
    61点的精神属性，让他可以窥探到一丝丝内在的本质。
    黄跳跳走进卧室，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别掀窗帘啦，小心被坏人看到。”
    “沦陷区？是指天上那尊神明么？”亓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放心好了，附近就可以，我这人一贯很谨慎的！”
    这就是神明的修行手段么？
    亓燧陷入沉吟。
    “黄跳跳，那些路人脸上都有银色光纹，是不是神明信徒的象征？”
    亓燧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这词汇。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了。
    思考到脑袋有些发痛，黄跳跳柔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去救一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可以，走吧，顺便帮你带点食物回来！”
    “那……吃了它的话，你就不可以欺负我了哦！”
    切断你与外界的联系，让终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哪怕是意志再坚定的人，最后也难逃屈服命运。
    “快点吃吧，不逗你了，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亓燧开口道。
    “拿过来！”
    “好哇，原来你是坏人，你跟那些脸上纹满花纹的人一样，都是坏人！”黄跳跳被吓到了，有些委屈的掉下眼泪。
    如果也有人来信仰自己呢？
    自己是否也可以获取到这种通往神明的力量？
    拥有职业面板的他，考虑事情要比常人更加大胆和激进，普通人无法叩开的修炼途径，他自己未必就不行！
    “那，我吃完啦！”
    她眨了眨泪眼汪汪的美眸，看着已经被揭开，而后摆到自己面前的罐头，又看了一眼坐在身侧，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的亓燧。
    亓燧将罐头握在掌心，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走？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有吃的，有喝的，最重要的是……还是女人！”
    感受到那种极富侵略性的目光在自己娇躯上来回扫动，黄跳跳此刻已然被吓傻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听过一个名字叫亓燧么？”
    听说过顾曦没听说过自己，他倒是更糊涂了。
    而此刻，神明归来，纪元竟然被颠覆！
    亓燧脸色有些精彩。
    亓燧有点啼笑皆非。
    亓燧目光炯炯，轻声问了一句。
    覆巢之下无完卵。
    小女孩脸色有些尴尬的泛红，然后捂住扁塌塌的肚子，一路小跑进厨房，抓开冰柜门，从里面搜罗出一小罐午餐肉罐头。
    “啊，大笨熊，外面可危险啦，尤其是你这种大块头，很容易被信徒们当做异端抓起来。”黄跳跳提醒道。
    哪怕再混账的超凡武者，相信在种族之战，文明传承之劫面前都做不到坐视不管吧？
    毕竟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拥有与神明交锋的实力、
    每一位行人脸颊上银纹闪烁的同时，头顶上都会浮现出一条淡到近乎于透明的丝线。
    亓燧目光朝小女孩的肚子看去。
    似乎血肉之神阿玛依蒙也很看重信仰的力量。
    种种线索想要串联起来，依旧是毫无头绪。
    亓燧身形站在黑暗中，默默聆听对方倾诉。
    他想要搞清楚这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有没有可能仅仅是幻象？
    亦或者是跟现实世界毫无瓜葛的平行未来！
    亓燧好奇的凑过去，问道：“吃什么呢？能不能给我尝尝？”
    他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在十年后会依旧是无名小卒。
    整座城市，数以百万记的丝线都朝着天穹通去，宛如凝聚出一方倒扣下来的囚笼，最终与那尊悬浮着的伟岸神明交汇到一起。
    “今天就给你这小丫头上一课，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接触，不要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就你这种安全意识能活到现在，才叫够走运的！”
    “父母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亓燧睁开眼眸，扭头看向黄跳跳那张消瘦的小脸，她递上来的午餐肉罐头只被吃掉一半，还剩下一半。
    小女孩怨气很大，眼眸一红，又有掉眼泪的征兆。
    他知道是自己压迫感太强了，让这小家伙有些心慌，于是索性站起来走到窗前，将窗帘撩起一道缝隙，朝外面看去。
    直到肉的淡香飘到鼻尖，黄跳跳才从死亡的幻象中惊醒过来。
    至于天上漂浮着的那尊神明影像，仅仅是类似于神魂的东西，并非是神明真身驻守在此。
    如果不将这件罐头交出去，自己很可能会被他蹂躏死。
    亓燧不语，只是嘴角带着笑容，静静看着她。
    正好借此机会去探索和了解一下这世界，看能不能发现更多辛秘。
    “大笨熊，你是从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怎么连几几年都不知道呀？”
    而断网，有些类似于历史上的焚书坑儒。
    “神谕者是什么东西？”
    一奇怪的念头陡然间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客厅里又响起少女咀嚼的声音。
    少女瞳孔澄澈，不染纤尘。
    “大笨熊，你刚刚都说了是最后一问题了？”
    亓燧脸颊有些僵硬，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问道：“最后一问题，我想知道现在是几几年？”
    “抱歉！”
    “嗯，那尊神明自称为光明神主――维加斯，是三年前降临在我们城市的。”
    “要我猜啊，那些狗屁超凡序列，应该是害怕的躲起来了吧，亏我爸爸妈妈之前每年还给他们纳税呢，然后被活活打死在街头，也没见他们来过！”
    亓燧心中一凛。
    或者说，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足够让她在父母离世的悲痛中变得麻木。
    超凡纪元，难道只在历史长河中存在了短短七十年，就被终止了吗？
    “人族的超凡序列们呢？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神明肆虐，人类生活在奴役之下么？”亓燧又问道。
    看到小女孩脸上还有担忧之色，亓燧索性给她亮了一番精悍而充满爆炸感的肌肉：“放心好啦，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只要不遇到神谕者，是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这还是爸爸妈妈以前告诉我的，不过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曾经看到有人直视神明，没到三秒钟就疯掉了！”
    黄跳跳双手托住脏兮兮的小脸，叹息道：“然后一切就都变了，记得那会我刚刚升入桃潭初中，认识了好多好朋友呢，老师也很喜欢我……”
    突然，他打断一句，问道：“那你父母呢？家里就你一人吗？”
    亓燧注意力全部放在窗外的临街马路上，来往行人不少，他们神色匆匆，步履飞快，每人脸上都有淡银色的诡异纹络明灭闪烁。
    黄跳跳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咕噜噜噜~”
    神女秘境，藤蔓，破碎的光亮碎片，一闪而过的各种画面，十三年后的世界……
    “不知道啊！”
    如果神明的目的是奴役人类，培养信徒的话，那么断电断网的确是最快的手段。
    “给你，给你还不行吗，拿了赶紧走，我家里不欢迎你！”黄跳跳一边哽咽着哭腔，一边极不情愿的将罐头递出去。
    虽然的确算是帮助了自己，但如果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呢？
    自己应该是通过那片破碎的光镜，来到了十三年后的未来世界。
    信仰！
    “饿啦饿啦，吃东西啦！”
    黄跳跳闻言一惊，立马将罐头塞到身后，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我救了你，还将你安全的带回家，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我自己都饿了好几天呢！”
    或许刚才他嘴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吧！
    “哦~”
    小女孩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然后摊开小手，道：“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没能给你准备的，不要介意哈。”
    有用的线索很少。
    小女孩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是被害死的，因为不愿意去神殿祭拜神明，然后被那些信徒们给活活打死了。”
    魁梧壮硕的身躯将小女孩完全笼罩在阴影下，那种沾染鲜血的恐怖气势，给了黄跳跳一种错觉。
    亓燧上前一步。
    “啊，顾姐姐啊，当然听说过呀，箭道宗师顾曦，被世人颂为明月之女，上过好几次电视呢，我可喜欢她啦！”
    小女孩光着脚走进屋内，小心翼翼的拉上窗帘，然后点燃一支蜡烛，橘黄色的烛火将屋内的黑暗驱散。
    “顾曦呢，听说过吗？”
    女孩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曾有记载，神明之间会因为争夺信仰人口而爆发战争。
    “直视神明？会有什么后果？”
    她用力去抠罐头的锁扣，然而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试了几次都没揪开。
    她抹了抹眼泪，像是一只哭花脸蛋的小猫：“今年是超凡纪元2073年，不过也有人说今年是永暗纪元第三年。”
    难怪老爸以前经常跟自己说：末世最容易死的是圣母，尤其是那种明明没有实力，还爱心泛滥的人。
    亓燧露出安心的笑容。
    黄跳跳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举起罐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生活在神明统治下的城市，对她而言有口食物就是莫大的幸福。
    小女孩嘟嘟囔囔说不停。
    但是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