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有些忐忑,因为他拿不准战王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人,如今就在他跟前,还露出一副慈祥之色,让他觉得很不真切。
这可是阅炎千辛万苦要找的人呀!
如今就在他们的身边。
是要追问阅炎的过去吗?
还是要问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许多的问题,顿时让他头痛欲裂。
“别害怕!”战王刻意压了压声音。他守在晴川关多年,说话从来都是靠吼的。
只有吼才能让底下的人敬畏,敌军害怕。
他是武夫,平日就是用拳头征服天下。
这小小的转变,很突兀,也很生硬!
朱武重重的呼吸了一下,“见过战王!”他只受了点外伤,并不碍事,还能恭敬的行礼。
“本王听他们唤你朱武?你是炎儿的朋友?”
朱武如实道,“回王爷的话,草民是朱武,同阅炎亲如兄弟!”
战王很是满意,点了下头,“说说炎儿过往的经历,事无巨细,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本王听。”
朱武松了口气,果然是这些问题。
他很开心,战王如此关心阅炎,对他们突然到来,一点怀疑也没有。
到底是他忧心太多了。
他抬眼,仔细看了看战王,对上战王的视线,也不那么害怕且拘谨了。
“王爷,草民看你身上也有伤,要不先处理伤口?”
荣达在一旁说,“现在镇上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
“不用大夫,阅炎的这些药都写了用处,找到对症的药服下就可以。至于外伤,我们也会处理。”
他们一路过来,受过许多伤。普通的外伤都是自己处理。
而且龙大原先在家的时候,常帮着媳妇缝些衣裳。现在缝伤口相对而言,比他们好太多。
荣达喜出望外。
“太好了!劳你们帮忙给王爷处理一下。
你们的药也太好了!
我喂给王爷服下之后,王爷才醒来的。”
“来来来,王爷,现在最要紧的是您的伤。”荣达不顾战王的脸色,直接上手,开始卷他的裤腿。
“别管他!”战王瞪了一眼荣达,又冲朱武说,“你说你的。”
他急着知道炎儿过去的一切,一刻也等不了。
如果夫人知道他们的炎儿还活着,并且在黄沙镇救了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龙大动手处理战王身上的伤口,朱武找到对症的药让战王服下后,开始述说。
“阅炎三岁多的时候同李老头夫妇到的青山村,小的时候,阅炎他总是挨打挨骂......”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流逝。朱武细数着阅炎的过去,从日出时分说到了黄昏。
这期间,战王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脸色时不时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痛苦与隐忍。
直到李阅炎发出一声低吟声。沉浸在故事与回忆中的人,才回过神。
“炎儿!”战王一激动,拍打了一下椅子,直接腾身飞到了床边,稳稳的落下。
“炎儿,为父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让你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为父真的很抱歉,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找到你!
当年,为父不是没有怀疑过敏贵妃和靖王,可为父低估了他们的歹毒。
还有那程姨娘,为父本该就早除了她的。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竟纵得她对你穷追猛打。
炎儿,父亲对不起你!”
李阅炎伸长手,觉得十分不真实。
像是半梦半醒中,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脸,实实在在的触觉,让他眼泪喷涌。
“孩儿没有信物,您不怕孩儿是假冒的?”
战王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本王自己的孩子,又岂会认错!什么狗屁信物,用信物来认亲的人,多不胜数。
父亲与你母亲一眼就能辨出!”
“父亲!”李阅炎哽咽。
三十年,即便他已是人父,可这一刻,他脆弱得同三岁孩童般。
多年的委屈全部倾泻,如滚滚波涛,澎湃且激烈。
盛傲何尝不想哭,炎儿的每一滴泪,都像火一样炙烤在他的心头。
但他不能哭!
粗粝的手,使劲擦着炎儿眼旁的泪。
“孩子,爹带你回家!”
“嗯。”李阅炎点了点头。
“你娘见到你,身体就会好了的!”盛傲不由得想起夫人笑着时候的模样,那竟是许多年前的。
想必不久,就能重新见到她的笑容。
在黄沙镇不敢多待,因为北襄国的人已经发现了战王的行踪。
战王做主,黄沙镇所有镇民全部迁至碧桃小镇,原先安置在黄沙镇的老兵一块搬至过去。
但回晴川关,荣达不放心,一定要跟着。
加上秦汉、断手老兵和李阅炎、朱武、蔡四叔和龙大。一行八人,骑着马朝晴川关去。
大家身上都有伤,但架不住李杳,不,盛杳给她爹备的药有多么的神效。
因此在回到晴川关之前,所有人身上的伤都好了。
盛傲不许大家叫“李阅炎”,他说炎儿是盛家的种,是盛家军的接班人。
是战王府的世子,与那什么李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再提起“李”字,他要去青山村刨了他们的祖坟。
当然,更可恶的敌人,他也不会放过。
不过,这些事情,都得等他回到晴川关,打败北襄国之后,再回京一一清算。
黄沙镇距离晴川关三百多里,几人快马,只花了两日的工夫,便到关外。
此时,战王还不知道,王妃不见了!战王府也早被程姨娘与所谓的战二公子所把控。
除此之外,盛家军此刻也饱受盛喻的摧残。
一辆普通的马车跑在狭窄的小道上,从晴川关出发,到如今已过去将近十日。
赶车的车夫冷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钱一样。
马车里,捆着的妇人头发早就全白了,嘴里还塞着块布头,只能发出嘤嘤的声音。
她的眼神空洞,盯着车顶。
分不清她在哪,要去哪里?
她的脑子早就不太清白了,只记得,那两个恶婆子打了她,又要喂她吃什么东西。
然后突然来了一个人。
是外面那个赶车的人,把恶婆子打晕,绑了她。
她发了狂发了疯,这些人都要害她。
清醒的时候,她知道是外面的人救了她。不清醒的时候,她把人又撕又打。
好累呀!她常常控制不住自己。
只有想到儿子稚嫩的脸的时候,才觉得这日子还有盼头。
要找儿子,要去找儿子!
越往南走,无颜的脸色就慢慢好上一些,车里的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
他想,主子信他,他一定要替主子做好这桩事情。
临夜的时候,有人挡在了他的车前,看那架势,是程姨娘来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