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校门口。
众多学生恐惧地尖叫,白衣与白鞋被染得殷红,散发腥臭,他们在血与黑羽中,疯狂跑向大门。
推推挤挤,跌跌撞撞。
大约有一百来人,而后方,是翻涌的如潮的黑雾,这些都是乌鸦,其数量简直不计其数,令人头皮发麻。
离大门口,仅不足百米之时,又有十几人被乌鸦抓着提到空中,抛抛坠坠,没入黑雾,骨肉分离。
在这期间,终于有不少人迈出了大门。
大门,真的很大,哪怕是放暑假,估计都没有哪位学生,比得过此时此刻期待能踏出去的心情。
校门口,一辆殡仪车安静地停放着,司机正靠在座椅上,还在玩着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的血与骚乱。
很多人都出了校门,其中有三十多人,见到车辆,就疯了一般涌去,想要打开车门躲进去。
他们很快发现,车门锁住了。
这时再逃也完全来不及了,迫不得已,石头,骨头,自己的头,全都用来敲击着车窗,然而无济于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群人瞳孔被吓得失焦,双目充血,手也染着血,全身都沾着血,仿佛随时会变成地上的一摊血。
侧眸看到一张张扭曲的脸,司机才摘下耳机,他被吓坏了,但还没搞清楚此时是个什么状况。
“所以说,在危险中冷静可以保命,真是一群无知的凡人,打破了车窗,躲进去还能有什么用。”
与此同时,管家依旧身处那密封而狭小的空间,他注视着破旧祭坛的中央,带有嘲弄地淡淡一笑。
——祭坛中央,是一潭,像是一面镜,清晰地反射出整个四中的全貌,四面八方,不存在任何死角。
“慎,你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
“残忍得,令我嫉妒啊。”
……
殡仪车上,司机承认,承认自己懵了,眼前这惊悚的一幕怎么看都不真实,当然不敢轻易开门开窗。
身体畏惧地缩了缩,他的目光上移,刹那间瞳孔一缩,见到了地狱般的场景,难怪这群人要逃得那么疯狂。
——天空之上,黑鸦成群,吞噬了一个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学生。
就好似一张咀嚼的大嘴,吸干血,食尽肉,只会吐出几节骨头,单调掉在地上。
“我我我我我我草!!!!”
司机嘴唇直哆嗦,他一插车钥匙,顾不着安全带了,疯狂踩着油门,掀翻十几位学生,想向外跑去。
咚咚咚!咚咚咚!心跳的速度,仿佛压过引擎发动的频率。
车启动了,只是刚开始不快,而且总有一种开进了滑的泥坑,车轮转得再快也无用的既视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引擎发动的同时,心脏狂震的同时,惨叫声真的不绝于耳。
偶尔掺杂着阵阵鸦叫。
指,手,脚,胸膛,脑袋,全都被粗糙的车轮碾过去,分不清谁是谁的,便被乌鸦吃得只剩一堆白骨。
车开快了,铺了一路腥红的毡。
司机更慌了,这时候也管不上杀了多少人了,他坐在车上,只感觉车轮子压到了什么东西,身体颠簸。
后视镜中,满天乌鸦席卷。
整个车身都在抖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的,像开在了厚重的冰雹中,车皮被敲击而响的沉闷声不休,爬进耳窝深处。
钻得更深,更深,身体都要抽搐。
“嘟——嘟——嘟——!!!”
又是一脚油门踩下,刺耳的车鸣混入了怪异的鸦啸。
因为路不是笔直的,只见车子顽强地猛地转向,又撞倒了许多学生,掀起的血泼洒在透明的窗。
殷红,挡住了视线,但愿也挡住了怨恨的眼神与声声咒骂。
司机不禁咽了下口水,有点想吐,他再次感觉到,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咔嚓。
心头一颤,他幻想出玻璃碎裂的声音,原来是有乌鸦捣碎了挡风玻璃,正横在上面扭动躯体。
“草!这是什么破事!”
与此同时,蓝淼与唐隐已分头行动,去救援分散开的正逃亡的人。
蓝淼前去领奖台,这里刚才有很多人没跑干净,大多是心智不成熟的学生,也有些年轻的男女老师。
不想也知道,众人跑的时候,他们应该是腿软了,那些领导也没有去管他们,任由其自生自灭。
毕竟,给乌鸦留下了活生生的食物,没准可以拖延一阵,大大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嘎——嘎——嘎——!!”
台上的人,恐惧地抵挡着七八只乌鸦,说是抵挡,倒不如说是抱头鼠窜,或者是原地等死。
学生们手中攥紧演讲稿,胡乱挥动,似乎想用这脆弱的一层薄膜,去防御脆弱的皮肤与血肉。
而那些老师,则下意识想去吩咐学生,但自然讨到一嘴又一嘴脏话,只能自己想办法,又能有什么办法。
女老师们大多已经绝望,双目灰暗,发出刺耳的尖叫,流下泪。
有位男老师聪明,他抬臂保护头部,来到校长的大彩照下,顶着乌鸦撕咬的剧烈痛苦,去拆那精致的礼盒。
他记得校长喜欢喝茶,如果运气好,有人放了茶具,就可以将其摔碎,用那锋利的玻璃防身。
哪怕没有,来支尖的笔也行啊。
总比空手等死强。
这般想,男老师充满希望,他虔诚地拆封礼盒,但映入眼前的一件件东西,正一点点将他的希望啃食殆尽。
“假茶具,旧钢笔,烂水果,空包装……”
他打颤地喃喃,难以置信地丢掉一个个轻而廉价的礼盒,去砸乌鸦,怕是都无法撼动那黑的羽毛。
“张校长,你以前吩咐,用剩菜做隔天的汤,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他妈连剩菜都吃不上……”
绝望地揪着染血的发,将那外表精致,实则薄而脆的礼盒踩了个稀碎,他似乎想最后发泄一下心中黯淡无光。
“嘎——!”
突然,一声怪叫,有只乌鸦诡异扑来,刺进了这名男老师的太阳穴,刹那间,鲜血淌,浸湿了干净的才脱的地面。
这位男老师不甘地抬了抬指尖,但脑袋很快就被弄了个模糊一片,头发沾进肉里,看不清哪是哪。
然后,他死了。
不止是他,旁边又有几位学生倒下,绝望的瞳孔映在了暗的血泊。
剩下的,有人蜷缩着身子,无声呜咽,有人挥动着手臂,拼命挣扎。
台下。
蓝淼平静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步步踩着台阶而上,抬手间,掌心刀鸣贯穿而出,锋利之意流淌。
然后,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锵锵——!!”
深蓝如渊之色,淹没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