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为之一静，只有何黎明的顶头上司：政法委书记沉默一会，扫了一眼何黎明，心下微微一叹，还是道：“咳咳，省内部教育整顿工作做的不好，大家都有责任。”
    省领导班子成员神态各异，大多脸色难看，书记仿佛没有看见，继续道：“何副书记考虑的多，我也支持，毕竟这是市里的公务，咱们能自行处理就尽量自行处理吧。”
    滴滴。
    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坐在何黎明对面，隐隐呈对峙状态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何黎明寒起脸，强调道：“林部长，这是省工作会议！”
    林垒几乎维持不住一直古井无波的领导脸了，他微笑着举起手机，缓缓道：“我建议大家先看看工作群吧。”
    忽略皱眉且不明所以的众人，林垒拿出一只录音笔，不紧不慢地点开。
    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喝酒谈笑呻吟的声音瞬间出现在严肃的会议室。
    “老板，再喝一点嘛，呵呵呵。”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女声带着笑道：“我？我名字土气，叫黄翠翠。”
    何黎明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凝固成木雕，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此刻如同梦魇，击碎了他的理智。
    录音还在缓缓播放。
    随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有听过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是赵立冬在和人说话。
    “黄翠翠缺钱，吵着要见何老板，您看？”
    “算了，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人，给点钱，之后做干净点。”
    关门声，长久之后，像是打手的男人走到另一个地方。“一个表子而已，要这么多钱？她配吗？”
    “大哥，黄翠翠还在船上等着。”
    “领导亲戚急着做手术，先让她下船再说。”
    录音笔仍在兢兢业业地播放，在座的人都是精明到极点的人精，几乎瞬间清楚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同时看完手机消息的众人面色大变，心中震惊不已，中央调查组今日到达省政府大楼，却没一个人提前收到消息。
    这是怕人潜逃，还是怕他们沆瀣一气？
    没人想到，刚刚还是一个市领导的小案子，转眼就很有可能牵连到自己身上。
    有人惶惶不安，有人脸色阴沉，有人心中窃喜，有人不可避免地幸灾乐祸。
    林垒能这么做，身后肯定得有中央的人做靠山，这是要踩着何黎明再进一步的征兆了。
    全场的视线先是集中到面带微笑的林垒身上，又去看何黎明，这人已经傻了，僵硬站在座位上，失魂落魄的。
    这事儿，大了。
    省会议室当众展示一位高层领导的犯罪证据，同时中央纪委派人调查，有史以来也可以说是头一次了吧。
    明年换届有望再升的何黎明彻底完蛋了。
    杀人诛心，刚才侃侃而谈胜券在握就要把事儿压在京海市里的何黎明眨眼间就老了十数岁，神色呆滞。
    书记铁青着脸，恼怒地盯紧何黎明，深深懊悔刚才说了偏向何黎明的话。
    这是一场即将席卷整个省政府班子的风暴。
    这条牢牢攀附在大树上，从上而下汲取着无数人鲜血长大的藤蔓被一只隐于幕后的大手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