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发出一阵喜悦的叫嚷，快要干涸的心中冒出一丝甜水，“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怪你冷淡我，臣妾知道你的心意，”
    “够了！”皇帝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乌拉那拉氏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故意在未嫁时引得他喜欢，娶进门后，才让他渐渐发觉如懿的疯癫。
    “借着与朕的情分贬低其他女子，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处处小气刻薄，朕是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傅，没空整日调教你这不开窍的蠢物，罢了，就按舒妃所说，到节庆前，每日受掌掴十个，再去宝华殿抄经祈福！”
    如懿哪受得了皇帝这么说她，站都站不住了，崴脚往地上一跌，惊叫连连，“不会的，皇上你知道的，你说过臣妾是才女的啊。”
    众人闻言都皱紧眉头，拿一副皇帝你真是饿了的表情看他。
    皇帝恼羞成怒，挥手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把人拖下去。”
    高曦月巧笑嫣然，兴冲冲地补道：“臣妾觉得娴贵人的位份还是高了些，贵人可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皇帝扭头看她，问道：“皇贵妃有什么主意？”
    高曦月笑道：“皇上嫌弃她丢脸，不如赐她一个嫌字，也是皇上往日的偏好，嫌答应，怎么样？”
    皇帝拧紧眉毛，想了想，取名风格深得他心，今日他也是被如懿气得发昏，立刻便点头同意了。
    宴席过后，丽嫔庆嫔等人众星捧月一般，笑意盈盈走在高曦月身侧，丽嫔崇拜道：“多谢娘娘为嫔妾出气，娘娘的巧思，臣妾望尘莫及。”
    高曦月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才女？本宫才是当之无愧的才女，从前如懿和皇上听了一曲戏，就让皇上深觉她有才，真不知如懿给皇上下了什么神药，这么管用，本宫真想重金求一副。”
    庆嫔笑道：“年轻人嘛，一见钟情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那位眼神不好，竟瞧上了她。”
    丽嫔也跟着笑，“还是娘娘厉害，什么一见钟情，还不是娘娘为尊，嫌答应为卑。”
    也有人道：“嫔妾还以为舒妃是个懦弱的呢，今日倒振作起来了。”
    庆嫔道：“可怜虽可怜，她也是自找的，一直跟在嫌答应身边说只有她们俩爱皇上，惹得皇上屡屡怜爱，想想就讨人厌，大家讨一口饭吃的，却还要被她掀了饭碗。”
    丽嫔拈了帕子，遮了遮脸上的凉风，“说起来，这个嫌答应真像中了风似的，琴箫合奏也是她能说的，亏她还是潜邸的老人，不知轻重。”
    说罢，她好奇问：“娘娘，皇上真看中她，还要给她玉如意？”
    高曦月思索了一会，点头道：“当年的青樱嚣张虽嚣张，可她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样子，倒有几分美丽，但不知为何，好像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只会撅嘴戴护甲，如今更是不可理喻。”
    庆嫔脸色微变，“娘娘这么一说，怎么真像换了一个人，这嫌答应得了失心疯，羊癫疯发作，还是厌胜之术中邪了？”
    “呸呸，好姐姐，您快些拍拍嘴，可别被传染了。”
    高曦月也道：“这些话不可在宫里胡说。”
    庆嫔依言轻轻拍嘴，“是臣妾失言了。”
    到了一处路口，婉贵人率先告辞，她犹豫着，红了脸，有些羞愧道：“多谢娘娘为嫔妾安排，是嫔妾软弱无能，没能讨皇上的心爱，白费娘娘的心意了。”
    高曦月摇摇头，牵了她的手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还说这些话，放心，不是你的错处，是皇上看不清你的好，非宠如懿那个贱人，你等等，到了年节我向皇上提提，宫里老人怎么着也得有个嫔位吧。”
    婉贵人红了眼眶，“娘娘，嫔妾在后宫既没宠爱，又没子嗣，内务府慢待，甚至皇上根本想不起嫔妾，若不是娘娘相助，嫔妾后半辈子还不知要怎么活。”
    高曦月见状，也软了心肠，“好啦好啦，快些回去歇着吧，想想如懿的蠢样，少画些皇上的画，多出来走动去画御花园才是正经。”
    婉贵人破涕而笑，“娘娘惯会取笑臣妾。”
    高曦月看着人走远，忍不住叹道：“后宫最爱皇上的明明是这陈婉茵……”
    丽嫔道：“娘娘好心，这日特意给这痴心人一个机会。”
    高曦月不置可否，片刻后，不禁弯唇笑了笑，“本宫虽看不上她对皇上的痴狂，却不愿嘲笑她，让她看一看真爱如懿的模样，能清醒些才好。一手画技，随便选个东西画一辈子说不定还能流传后世，偏偏她画皇上。”
    庆嫔看了看四周，都是可信的人，这才提起另一个话题，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娘娘为何不直接除了嫌答应，她若去了，论资历，论圣心，论子嗣，后宫除了娘娘还有谁能为皇后。”
    庆嫔走近一步，在高曦月耳边低声道：“娘娘若有意杀她，嫔妾可为娘娘效劳。”
    高曦月拧了拧眉，并不生气，而是笑吟吟道：“你啊，想的太简单了。”
    一人独大时，最容易遭忌讳，有个如懿活蹦乱跳，免得皇帝无事生非，有空来打压她和永曜。
    眼瞧着前头几个大的要么因为觊觎太子尊位要么因为外族血脉都没了指望，永曜可不就一枝独秀了，正是要谨慎的时候。
    对了，还有永琪，但只要如懿这个“亲娘”一日在，他便一日要顶着这个污点。
    高曦月暗叹自己心硬，却不后悔，防患于未然，总比日后兄弟阋墙要好。
    而且，想起皇帝刚才被气得脸发青的模样，高曦月忍不住笑了，多气气皇帝，说不定她还能早日当上太后。
    到时，她会在如懿的坟头多烧两把纸钱谢谢她。
    庆嫔丽嫔对视一眼，摸不清皇贵妃的打算。
    丽嫔试探道：“对了，娘娘，皇上最近来臣妾宫里，晚膳前偶尔会喝一碗药汁，虽说是养生的药，可皇上身体康健，是极少用这些的，娘娘可曾注意到了？”
    高曦月眼神一闪，含笑道：“你啊，心思倒细，只是皇上确实喝的是养生佳品，勿需挂在心上。”
    丽嫔心思百转，最后听话地收敛了乱飘的想法，万事都有娘娘在呢。
    几人徐徐越过片片假山流水，正要拜别皇贵妃各自离去，却见前头有个熟悉的影子被按在石子路上，不由止住了步子，
    如懿前头站着一个瘸腿的太监，这太监撸起袖子，手臂一抬一落，如懿即刻红了脸。
    正是小凌子在赏如懿巴掌。
    皇帝口谕每日掌掴直到节庆，却没说今日要不要打，后宫反如懿第一人进忠自然当仁不让，不肯让人逃了责罚。
    特意选了这个硌腿的石子路，还让凌云彻下手，这才勉强满意。
    这些人身后，芸枝惢心远远站着，互相攥着手激动到上下摇晃。
    芸枝一边拿眼神看如懿受罚，一边高兴得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喜悦道：“太好了，惢心姐姐，她如今是答应，可配不上这么多宫女，我回去就要移宫，再不往那晦气处去了，姐姐你也快想想办法吧。”
    惢心激动地应道：“是啊是啊，我总算有了指望了。”
    她们二人畅想着未来，芸枝却突然想起来姐妹，高兴的神色瞬间冷凝。
    她难受道：“如果菱枝还在就好了，偏偏她没等到这天，明明是嫌答应不检点，却害她没了性命。”
    惢心的心情也低落了下去，“只要跟着这么一个主子，早晚会被她连累到死。”
    两人悄然说着话，怒意与怨恨便从心底生了出来，看小凌子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进忠冷脸觑着如懿涕泗横流的脸，畅快极了，纵使嬿婉心善，只一心恨着金玉妍蛇蝎毒辣，并未迁怒如懿。
    可他从前常常能见到魏嬿婉在潮湿天面露痛苦却还要忍耐的样子，他怎么能不恨如懿。
    若不是如懿此人四处招惹敌人，嬿婉又怎么会因略略相似的容貌而碍了他人的眼，惨遭横祸。
    如懿一边哭，一边仍有余力叫嚷，“舒妃丽嫔庆嫔你们都心思狠毒，本宫入潜邸时差点成了福晋，你们居然敢让皇上罚我……”
    她越痛叫，小凌子的手越抖，尽管如懿害他没了男人尊严，可他还是钦慕着她的啊。
    小凌子不自觉停了动作，如懿心下感动，流泪道：“凌云彻，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六阿哥误会了咱们的知己情，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不过咱们清者自清，皇上饶恕了我，之后总会饶恕你的……”
    如懿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凌云彻顿时想起了自己残缺的地方。
    浓浓的恨意压过了有一个妃子爱慕他的得意，凌云彻眼神溢满戾气，但没等他再次扬手，进忠已经不耐烦了，抬脚用力踹了凌云彻大腿一下，骂道：“狗东西，慢慢吞吞只会耽误时间，不像个男人！”
    说罢，也不去算凌云彻打的，自己痛痛快快甩满了如懿十个巴掌，这才拂尘一扬，潇洒带人从另一条小道走了。
    高曦月等人立在山石后头，看得舒爽极了，庆嫔状似惊讶地啊了一声，娇弱道：“哎呀，这进忠公公怎得打的这么快，臣妾还没看够呢。”
    丽嫔捂嘴一笑，看着如懿的肿猪头脸，心情大好，天下美人多有相似，但如懿！就不是人间能有的货色，说她们像，简直在指着丽嫔的鼻子骂她丑。
    她们这边打算打道回府，另一头又来了一群人，竟是颖贵人。
    颖贵人挺着自己已经鼓起形状的肚腹，笑呵呵在花园里散步，猛然见到如懿，她讶异道：“娴贵，呃，嫌答应，快些起来吧，怎么这么一会儿你就，就，”肿成猪头了？
    颖贵人难得情商上线，没有说大实话，她十分可怜如懿，忍不住道：“皇上真是的，好坏不分，明明庆嫔婉贵人一个个的都来勾引皇上，你主动揭开她们的假面，真叫大快人心。”
    如懿忙着去扶倒地不起的凌云彻，哪有空去理颖贵人，不过耳朵倒是完完整整把骂妃嫔们勾搭皇帝的话听进去了。
    她睁着一双快要看不见缝隙的眼睛，赞同地点头，“这些品行低略的手段我可不会做。”
    颖贵人如同听到了至理名言，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恨不得拉着如懿彻夜长谈。
    “妹妹一针见血，她们就是品行不好，唱歌跳舞一丝没有咱们女儿家的矜持守规矩！”
    妹妹？哼，目无尊卑贵贱，她可是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还是险些成了福晋的女人，还是曾经能对皇帝颐指气使的娴妃！如懿难以压制住心底的恨意，她迟早会是皇后的！
    如懿斜眼看了看颖贵人的脸，眼神冒出些嫉妒，转而去看她的肚子，这下心里的醋瓶子更是打翻了一瓶又一瓶。
    要不是这些女人纠缠皇上，皇上怎么会和她渐行渐远，生了隔阂。
    几年下来，只有她用过西洋香水时，皇帝才会来她宫里留宿，平时都不爱和她谈论青葱过往了。
    一看就是这些狐媚子谄媚太多，勾得皇上没了心智。
    颖贵人却浑然不觉，自顾自说了一堆话，最后笑道：“这后宫之中，果然只有妹妹你才是个清醒人，位份最低，可最懂规矩，知道不能用那些下贱手段！”
    如懿露出一个笑容，但她肿起来的脸庞只能看见一块瘦肉动了一下，疼得结结巴巴道：“颖贵人说的很对。”
    颖贵人自觉和如懿越聊越投机，开始倾诉起自己的烦恼，“妹妹，我好担心啊，虽然我爱吃酸，但万一生了个公主呢，如果生了公主，皇上会不会只爱女儿，不喜欢我了啊，要是公主夺了皇上的宠爱，我宁愿不生！”
    远处仔细听着的高曦月脸色大变，恨不得过去一把掐住这个矫情货，居然还嫉妒起自己女儿来了，这矫情货怎么没被她娘憋死在肚子里，省得出来害人！
    还不生了？爱生不生，孩子投胎到这贱人肚子里还不如转身回地府再找一个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