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歌长歌向着窗外望去的时候，一抹昏沉的灰黑色便慢慢飘了过来。歌长歌伸长脖子望去，发现那大概是一片乌云。
    是了，凌穹上常下雨，有乌云也不奇怪。歌长歌只是有点惋惜，毕竟过会他就看不到那懒洋洋的白云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觉得难过，反而有一些期待。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次看到两种不同天气下的景象了，来一趟看两种，这不是稳赚的嘛。
    果然，不止歌长歌，就连边上的其他客人也没有发出不舍的感叹，而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外面。对他们来说，排了这么久的队，能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你们好，可以帮你们上菜了吗？”
    正当歌长歌看着外面云层一点点飘动的时候，一位身材笔挺面色柔和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看着坐在桌边的二人并没有在聊天才走了进来询问。
    歌长歌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对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制服，头发不算长且整体向后梳起。他的手上夹着一个黑色的本子，硬质的外壳，大小看起来和乐谱差不多。他的左边胸前口袋里放着一只黑色金边的钢笔，笔盖上的金边处还有着一串歌长歌不懂的小字，大概是西语之类的。
    “哦，可以了。”歌长歌努力摆出从容的样子说道。
    “好的，我们今天给到二位的主菜会是一块牛肉，在熟度上可以选择三分五分和七分，请问二位是要哪一种呢？啊，当然，虽然我们不建议这样，但要全熟也是可以的。”他打开了他手上的本子，那似乎就是用来记一些东西的？
    “我七分就行。”歌长歌选择了一个相对熟的，他虽然可以接受鱼生，甚至活章鱼之类的东西，但他真的吃不惯三成熟的牛排。在他个人的想法看来，五成熟是极限，五成以下的肉，还不如直接吃生拌的。
    “我五成吧。”乐无邪也没有在意，随便的说道。不过歌长歌知道她也不喜欢太生的，三成熟的估计她也吃不了。
    “嗯，我们这次的主食将是一份汤面和一份炒饭。是可以选择分量的。大份中份小份之类的，当然我个人不建议你们选小份，那实在是太少了，大概只够我吃两口。大份则是和外面正常买一碗面的份量差不多。当然如果还不够的话是可以再加的。”
    那位男子这般说道。到也确实，一个做到这种的高端餐厅是不可能不让人吃饱的，这种地方的主食一般都可以免费加，不过西式餐厅的话一般就是面包面包，和更多的面包。
    “我大份。”歌长歌说道，相对之下，乐无邪则是以不怎么饿为理由选择了中份。
    “嗯，好的，祝你们用餐愉快。”说着那位男子就退了下去，但同时，他还在二人的中间放了一个小本子。
    “这应该是之前被那本书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吧，这是......菜谱吗？”
    歌长歌拿起了那个小本子，随意的打开来翻了翻。
    “开胃菜，前菜两种，主菜，主食和甜点加上一杯气泡酒和一杯饮品？还行吧，应该够吃了。”歌长歌看着这菜谱上的东西，在心中想象着。毕竟这上面只写了菜品的类别和名称，连仅供参考的图片都没有一张。
    歌长歌放下了那本鸡肋的菜单，转头望向外面的风景。
    此时外面的乌云已经快要铺上大半了，他们将光线都给锁住，抵挡下来。
    原本这里的明亮都来自于外面，来自于太阳，餐厅内并没有开灯。但现在，光线已经越来越暗了，餐厅的人也只好把室内的灯光全都开上。
    室内的光源果然还是比不上太阳，那没有太阳的明亮和温暖。毕竟这里十分钟前还有阳光。
    歌长歌看着窗外的变化，又用他的余光瞄着坐在他身前的乐无邪。
    原本阳光是可以照到她的，但随着这些乌云的到来，她的半张脸已经藏在了室内的昏暗灯光中。
    光芒的分割线落于她的双眼之间。她一手横放于桌上，一手撑脸，侧着半低头看向窗户的角落。
    她嘴巴微张，露在光亮中的那只眼睛似乎在努力的保持睁开。而暗藏在黑暗中的右睛已经有些忍不住的半眯了起来。
    这样的神态，不禁让人有些动容，却又不知所措。
    不算太漫长的等待时间后，第一道前菜到了，跟着一起的是在那本菜单里提到过的口感清淡解腻的气泡酒。
    我拿起了摆放在一边的刀叉，准备品尝一下这第一份上来的开胃金枪鱼沙拉。说来有趣，这里不像是正常的西餐厅，因为这里不仅有很多的中式菜品，而且每张桌子也都有筷子。
    但毕竟这道菜是一份西式的沙拉，所以我也就用了叉子。不过叉子其实不大方便，毕竟比起叉子，对于这种蔬菜，肯定是筷子要夹得多。
    我努力的把所有的种类都叉上了一些，随后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这其中还掉了一块因为太过柔软而掉了下来的金枪鱼肉也被我顺手再次叉起来放进了嘴里。
    这种沙拉的搭配比较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蔬菜的品质确实不错，是有一些脆甜的口感。不过和一般的沙拉不同，这里面加的酱料并不多，吃起来味道会更清口一些，感觉像是给减肥人士吃的。
    我抬起头看向乐无邪，似乎这次的上菜才勉强让她不再那么的......沉思？我不是很懂她在想什么，但对方明显是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的。
    她的样子说不上伤心，很平常的样子。但对于她来说，不开心或许就是难过？嗯......其实我也不懂。我承认我还是不够懂她，只能勉强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看她拿着叉的样子，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的拈着叉子的尾端，叉尖则垂了下去。
    她似乎不爱吃这里面的金枪鱼生和小番茄，对他们避而远之，专门挑那些生菜之类的下手。
    我不再对她多做观察，倒不是不想，而是因为这样会显得很刻意。所以我转而把目光聚焦于放在一边的气泡酒上，两杯气泡酒并不相同。
    一杯是稍淡的乳白色，杯中有着几片翠绿的薄荷叶，两片看上去比较厚实的柠檬片插在杯壁上。
    另一杯则是梦幻的淡粉色，调酒师似乎在上面做了些渐变，让他的最上层呈现出清澈湖畔一般的淡蓝色色泽。杯子的中间有一根细长的冰块。一颗装饰用的红艳樱桃被插在冰块上面，似乎只要冰块融化，它就会跌入杯中。
    我伸出手拿起了那杯樱桃的。这次倒不是我喜欢喝这杯，我本来就不怎么喝酒。我是觉得那杯白色的和阿邪更配一点。
    因为那是类似于香槟用的细长高脚杯，我便故意“做作”的用指尖捏着底部相连的地方，轻轻拿起放到嘴边浅尝了一口。
    那是一种以酸涩为主的口感，口感是相当清淡的那种，顺滑而又带有一些气泡的颗粒感划过喉咙。
    我个人认为挺不错的，它的酒精度数很低，大概还没啤酒高。这对于我这种不爱喝酒的人来说刚好。
    我又一次看向了乐无邪，她似乎是见我喝了之后反应不错，于是她也跟着拿起了桌边的杯子。她拿得方式很随意，对此我感到有些失落......因为我刚才那种“做作”的表演就是想做给她看的，我本以为可以让她活跃一些，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还是之前的样子，只不过之前支撑着下巴的右手，此刻换成了拿着杯子。她将杯子慢慢抬起，正咕噜噜地冒着泡的气泡酒，流过杯壁滑入她的嘴唇。
    我略有些期待的看着她，但她却只是咂了咂嘴，看起来似乎并不满意。
    没办法，我只能一边等待，一边看着窗外。此时的乌云已经布满了这个窗口的所有空隙。这回好了，阳光真的一点都照不进来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观察着她，现在她已经完全藏在了黑暗里。当然这么说是不完全对的，这里还有灯光，只不过算不得亮堂罢了。
    不多时，第二道菜上来了，这是属于前菜的其中一种，刚刚那个则是开胃菜。这是一种带有汤汁的菜肴，我将其拉进一看，发现是类似于文思豆腐的东西。
    这种东西的份量都不会大，只要张大些嘴巴，我一口便能将其吃下去。但我觉得这样吃的太没意思了，所以我拿起的汤勺将它舀起，就着里面的汤水一起品尝。
    但即便如此，这种份量的东西我也是寥寥几口就消灭光了。我知道这是一道考验功夫、能力的菜，但我确实算不上喜欢。
    对于这种正式的，能单独算一个的菜品，我个人的口味会比较重，而它则是偏清淡的类型。再说了，不管再怎么好吃，两口就吃没了的也属实没什么意思。
    这次的上菜速度并不慢，我刚吃完前一道菜不久，还没来得及看些什么，就看见服务员又端来了两碗东西。
    他慢慢地将东西放下，我也就凑近一看。那应该是类似于某种蘑菇浓汤的东西，份量倒是不小，可我的心却稍微有些落了下去。
    说到这里，其实我不得不提的是，我并不喜欢喝汤。可能是我没品味，也可能是我不懂其中蕴含的风味。但叫我单纯的喝汤我并不喜欢，因为如果有的选，我会更喜欢饮料。
    这次的我也一样，我拿起了刚刚用过的勺子。抱着都做一下尝试且严谨的心理，我先是舔干净了勺子里上一位的残渣，随后才满满当当地舀起一勺试了试。
    虽然我的舌头不算灵敏，但自然也说不上迟钝。番茄、百里香、一点点的黄油味和某种蘑菇，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组合。
    我做过尝试了，我确实喝不懂这玩意。而面对困难......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放弃。
    我抬头询问乐无邪是否想要再多喝一份。在得到了她平静的拒绝后，我便毅然决然的用叉子吃完了里面的蘑菇，随后便将其搁置在一边了。
    我又无聊赖，外面的云实在是积得太厚了，这让我几乎没了兴致。我把目光移回了前方，我面前的隔板是上半镜子的类型。
    我透过镜子看去，看见了位于我身后的花。我猜这些花应该是真的，因为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像是香薰一类的味道，是很自然的那种清香。
    但它却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通过我面前的镜子来看，这些花的颜色实在是有些失真。一眼看上去，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假的。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她突然说道。
    “不是不是，我在看镜子。”我连忙解释道。
    “哦。”她轻轻地应付了一声。
    我想我可能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对啊，你这么好看，看看怎么了？”这样的话吧。呃，虽然我以前还是挺“无耻”的，但那毕竟是热恋期嘛，得要另外算。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今天的何时起，我们两人之间好像变得越来越割离了。倒不像是我俩有什么矛盾，但她确实从一开始的富有活力，到平淡，到平静。再到现在已然有些冷漠了。
    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想大概不是我的问题。毕竟我扪心自问，我今天一天确实是什么都没做。难不成就是什么都没做的原因？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我备忘录都翻过了。
    这就很奇怪的了，我虽不懂微表情之类的东西，但她的眼神我似乎能看出一点。她好像在埋怨什么，似乎......是在埋怨她自己，或者我。
    我不确定，但我想，我多少能够猜出来一些。因为那种眼神太熟悉了，这是他对着镜子时，见过最多的几种眼神之一。
    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我不怎么照镜子罢了。镜子是用来让人们欣赏自己的，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欣赏的。就连刚才抬头看镜子时，我看的仅仅也只是花而已......最多再算上她。
    我试着打开窗户，但那几乎要飘进来扑向我的乌云告诉我这是个错误的选择。我可不想这样被淋湿，一点美感也没有。于是我只好关上窗户，再一次闷在了这里。
    我不断的无言唱衰着，直到一段时间之后，主菜上来了。
    我好奇的瞧去，发现那是一份类似于牛排的东西。侍者将其中一盘放在了我面前，那份就是我之前选择的七分熟的。
    光是从纹理上我看不出它的具体部位，还是得先尝尝。
    嗯，肉香浓郁，肉质软嫩，调味也是刚好。我对于它的评价很不错，若是能经常拿到资格，或者以不那么贵的价格放在其他地方，我想我是会经常去吃上一吃的。
    我又一次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抬起头看向乐无邪，但这一次，我却发现她也在看着我。
    我想我可能忘不了那种眼神了，我故作镇定的问道：“看着我干嘛？搞得我好像有什么绝症一样，真是的。”
    我感觉不对劲，不对，是这一整天都很奇怪，可能我也？我不再是这样悄悄地看了，她既然盯着我，那我也就只好说着垃圾话注视回去。
    我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些强硬。我想要知道些什么，弄得像是一场逼供似的，但我真的不想自己一无所知。
    但是她却退缩了。她默默把头低下，安静的只用刀切了几块牛肉。不用叉子，也不用筷子，而是直接用切肉的刀或叉或挑的弄起来吃掉。
    我顿时对于吃饭这件事开始没了兴致。就连后面上的一份主食，我也因为口味有点重这样随意的理由，随便吃了两口就放在一旁。
    现在虽然才下午一点多的时间。但那带着几乎要全歼我的气势，包围在我的四周乌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搞砸？今天不应该是挺开心的一天吗？”我咬着牙齿想着，脑子里感觉塞满了浆糊。渐渐的，我放弃了，准确来说是放弃了这种无用的思考。
    我不是什么思想家或者哲学家。就算我是，就眼下的情况，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
    一道甜品上来了，是某种我不认识的中式茶点。他们放在一个盘子里，有三种分类，看上去做的很精致。
    我尝了尝，觉得有些噎，好在菜单里提到的第二款饮品跟着甜点一起放了上来。那是一种充满了浓郁果香的饮品，水果的香味相当明显。里面的果肉，也是是真的能吃到水果本味的那种，而不是那种经过大量“改善优化”之后，变得只有甜味的固体糖水块。
    我总体对他们还算满意，但我这时已经没有太多的兴趣了。我只想吃完走人，然后过一段时间和她谈谈到底是什么个事情！
    “嗯，好的，我知道了。”乐无邪拿起了手机，似乎是在和谁通话。
    “有什么事情吗？”我见终于不再沉默了，趁机问道。
    “啊，抱歉，我可能有事要先走了，你......哎呀，反正也就最后一道菜了，你就自己吃吧。吃完记得自己回家哦，凌穹的公共交通还是挺有特色的，你可以试试看。”乐无邪一脸不好意思的说着，但却显得挺坚定的，好像早就下定决心要走了一样。
    “啊？就只有一......好吧，拜拜。”我支支吾吾的说着，本想挽留的话又被我憋回了嘴里。
    我带上了一些震惊，因为她居然说了“抱歉”一类的词，她其实是不怎么服软的。我的脑子里乱乱的，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有什么原因让她不高兴了，但现在想来全是错的。
    她刚才甚至带着微笑，不像是装的。她像是在策划什么，密谋着什么，但我却对此浑然不知。我没资格发表意见，甚至连了解都配不上了。
    我不知道她在瞒着我什么，但我想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没必要搞砸这一场......“约会”吧？
    对啊，这明明是你提起的啊......
    这里不是很难订吗？不是什么告白圣地嘛？这里不是很美嘛？这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不至于吧。
    我完全搞不懂，大概这就是我废柴的地方？别人会在失败后总结错误，然后调整改正。我......连总结都总结不出来。
    “先生，这是最后一道甜品，祝您用餐愉快。”侍者的声音传来，他端来了尾声，把它轻放在桌上。
    我已经无暇去顾及它的模样了，之所以等到它上来，还得归结于我的吝啬和不舍。
    而不太在乎的结果，就是我直接选择了用手抓起来吃。若不是它的大小偏大，我可能就一口全吃掉了。
    “好好吃......”我低声嘟囔了一句，它确实是出乎我意料的好吃。若是按照我个人的想法，这大概会是我这餐里最喜欢的一道。
    “可惜她不在。”我心里这样想着，餐厅好像也是因为见对方已经离开了就没有上那一份。可能是因为以为我只有一个人？我这样想着，站了起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