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承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沿着幽长的小路而行,朝慕容轩的住所青霜院走去。
不过多时,青霜院就映入虞江承的眼帘,相对于其它建筑,青霜院就显得格外朴素。整个院落平铺翠绿色的草坪,中间一条碎石小路,再无其他摆设,放眼望去,给人一种祥和宁静的感觉
虞江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立时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住了。与其说被吸引住,倒不如说是被这种恬静悠轩的氛围所感染。
青霜楼只有两层,第一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势,内部通过各种屏风和花木将空间隔开,给人一种豁然开朗而又不失庄重严肃的感觉。沿着左边楠木制成的阶梯,可以通往二楼。
虞江承沿着阶梯走上楼,右转第二个房间便是慕容轩的卧室,他昂首推开卧室大门,往里面看了一眼,立时神色大变。他是准备找慕容轩炫耀自己的修为,岂料摆在在他面前的是个头发泛白,整个人病恹恹的慕容轩。
此时慕容轩正躺在床上,半眯着眼,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有伤在身。他见来者是虞江承,才坐起身来,招了招手,柔声说道:“江承,你来了呵。咳咳。。。”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让慕容轩轻咳不止,可见他的伤势那是相当地严重。
原来慕容轩被神秘老者损了四肢的经络,已然成了废人,最要命的是刚凝聚而成的金丹也被破坏,命悬一线。按道理来讲,慕容轩没了金丹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再以他年迈的身躯,身体各机能都已经退化,能够维持都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虞江承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就是两年前那个意气奋发的慕容家的顶梁柱,他飞扑到慕容轩跟前,含泪大叫道:“太爷爷,是谁下这么重的手?我现在就为你报仇。”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容不得别人伤及自己的亲人。
慕容轩轻轻拍了拍虞江承那宽厚的肩头,淡然笑道:“那个凶手已经被你的兄弟给杀了,真没想到你能够结交到这么强大的朋友,当时没有他的出手,我们慕容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虞江承心中一惊,疑声说道:“我的兄弟?”
慕容轩笑道:“没错,他与一位绝美女子结伴同行,自称是你的兄弟。对了,我记得他的名字叫方不惑。”
虞江承立时醒悟,连连点头地说道:“原来是方大哥。这么说来,他离开虚无幻境,专程拜访我们慕容家?这还真是巧了,阻止了一场灾难。”能够重伤身为玄阶的慕容轩,那个修真者必然有着不菲的实力,若是有人专门对慕容家设计预谋,其后果可想而知,甚至会危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这里,虞江承立时生出一丝后怕之意,脊背亦是冒出丝丝冷汗。
慕容轩点了点头,说道:“对于慕容家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虞江承的眼中激射出一丝骇人的精光,沉声说道:“是李家的人?”
慕容轩吁出一口气,说道:“我料到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事与李家没有太大关系,李天骐这老鬼,也被那名修真者打伤,差点丢了性命。”
虞江承咋舌说道:“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既然不是李家叫人动的手,而赵家与李家又是穿同一条裤子,不可能自相残杀。而观钱家连修真者都没有,更不可能喊来这么一个高手。嘿,难道我们这里的四大家族被外面哪个宗派世家给盯上哩?”最初虞江承以为这里的四大家族已经很了不起了,岂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隐世四大家可是远远高出四大家族好几个档次的。
慕容轩想了想,低声笑道:“数百年都相安无事,难道你一来就变样了不成?如果真是这样,咳咳。。。江承,你的责任可是很重大的。不仅是我们慕容家,另外三家也要受你照顾。”
虞江承知道慕容轩在调侃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胆子贼肥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敢在我虞江承眼皮底下干坏事,让我逮到,非拔了他两层皮不可。到时候把这皮吹成气球,悬挂在山头之上,以警示那些胆大妄为之人。啧啧。。。想想都很有趣。太爷爷,你看我这身板,看看我这沙包般大小的拳头,做四大家族的保镖还是很够资格的吧!”说完,就秀起了他那结实完美的肱三头肌以及浑厚有力的拳头。
慕容轩听惯了虞江承的胡言乱语,洒然笑道:“你这人说话最没大没小,咦!我能感觉到你的功力又增进了不少,气息比之前都雄厚了。”
虞江承怪笑道:“太爷爷果然是火眼金睛,这样子都能看出小子实力的深浅。不瞒太爷爷,我现在的修为已经是玄阶二等,而且还自创了符合自身的剑法,等太爷爷病情好转,小子耍一遍给太爷爷瞧瞧。”他用指尖在半空挥舞几下,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慕容轩一呆,不可思议地说道:“自创剑法?好小子,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虞江承挠了挠头,不解地说道:“小子不知。”
慕容轩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突然仰天长笑一声,说道:“太棒了,就连老天爷都要帮我们慕容家。”
虞江承被当场吓了一跳,轻声说道:“作为一名患者,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一点儿都不稳重。”
慕容轩直接忽视虞江承的抱怨,淡然笑道:“太爷爷虽然没有见识过你的剑法,但从你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剑法必然威力惊人。”
虞江承乘机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慕容轩哈哈一笑,随即脸色回复平静,说道:“自古以来,凡是能够自创功法之人,都有资格开帮立派,建立丰功伟业。江承,你如果有这个心,我第一个出面支持你。”
虞江承认真地说道:“小子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怪俗世缠身呐。既然太爷爷发话了,小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太爷爷的期望。”
慕容轩轻咳一声,说道:“哈哈,这五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高兴。”说完这话,他又急促地轻咳几声,不由地吐出一口鲜血。
虞江承不清楚他指的高兴到底是什么意思,慌忙递上桌上的湿巾,说道:“太爷爷,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动气。”
慕容轩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似有触景生情地说道:“人的生命很脆弱,拼搏大半辈子,到头来,一把黄土会把这一生的辉煌,或是祸事通通掩埋。”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相当深邃的无奈,让人听闻就有种伤情的意味。
在虞江承印象里,慕容轩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却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不禁听得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回答。
人实在是太渺小,一旦逝世,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慕容轩的脸上泛起回忆的神情,微笑说道:“你知道我们慕容家有多大的势力吗?”
虞江承默然片刻,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sz的隐世慕容家应该跟我们有很大的关联吧。”
慕容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这还得从一千多年前说起。隐世慕容家的第三任家主慕容景,集结了各大门派世家,讨伐魔教,然而,在途中却发生了意外,不治身亡。原本那次讨伐是有必胜的把握,因此慕容景没有指定下一任家主人选,结果就是那次疏忽,族内的宗亲们,为了争夺家主之位,相互之间产生了纷争,从而引发了战事。其中以慕容辰傲为首的一脉最为强势,再加上他那毫无人性的凌厉手段,不到一个月就摆平了事端。在平息了战火后,顺利成章地夺得了家主之位。然而,我们这一脉站错了队,被慕容辰傲视为眼中钉,为了明哲保身,只好签了不平等条约,才得以安然来到这里扎根生息。自从老祖宗慕容达过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什么斗志了,本打算就这样在这里苟延残喘,一代传承一代,平平淡淡过完。。。但是自从你出现后,我就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带着我们这一脉,认祖归宗。”
虞江承心中一惊,失声说道:“因为我?为什么是我?”
慕容轩肃容说道:“是的,就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未来的曙光。你可知道,我们作为慕容家的一个分支,几百年都不敢抬头,偏隅一方,就是因为我们这一脉的实力太差,差到根本就得不到‘家里人’的认可。而你,步入修真界不到三年时间,就有了这等傲然的成绩,假以时日,你必定会在修真界闯出一片天地来。到时候就由你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使命。你愿意吗?”
即便虞江承与慕容宇结义为异姓兄弟,但虞江承毕竟是外人,这种艰巨的任务,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接的。他生出想哭的感觉,可刚才已经将泪水都流干了,坚定地说道:“小子必定不辜负太爷爷所托,帮我们慕容家认祖归宗。。。”
虞江承很清楚一个世家对于名分看得有多么地重要。但是,这一步有多艰难,虞江承当然清楚,想要认祖归宗,就要有足够的实力。隐世慕容家传承上千年,高手如云,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慕容轩哑然失笑道:“好,好,你有这个心,我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虞江承一怔,骇然说道:“太爷爷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容轩长叹一口气,说道:“人生在世不过是白驹过隙,我们修真者的寿命确实很长久,长久到误认为是没有尽头的,但是,转眼间,可能就只剩下最后几口气的时间。这两年,我把精力都花在培养信儿身上,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这几天我总能看到你太奶奶的身影,想来是你太奶奶来接我回去了。不过,这样也好,独处了几十年,也是时候去找你的太奶奶了。”
慕容信在经历那次的生死洗礼之后,竟然,一跃成为不折不扣的修真者,虽然至今仍然停留在黄阶一等,但只要踏入修真者行列,就表示他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况且成为修真者,就表示寿命也比常人要高出不少,这对于慕容家的发展,也是有着很大意义的。
虞江承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老天爷怎么会舍得带走你呢。”
慕容轩忽然精神起来,按着虞江承肩膀,低沉说道:“人总有离开的一天,只不过早晚的事。哎。。。你先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从表面看,慕容轩又不像是个临危的人,但是虞江承心里很清楚,慕容轩的时日肯定不多了,此刻他又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救死扶伤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见慕容轩长长吁出一口气,闭上眼喃喃自语地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万物不过是过眼云烟,不眷恋,不眷恋。。。”
走出青霜院,虞江承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悲凉,可是慕容轩的伤势,他可没有治愈的本事?就在他恍惚之际,正面碰到过来看望慕容轩的慕容信。虞江承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义父。。。”他张着嘴,却感觉自己如同哑了一般,后面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慕容信微微一笑,安慰地说道:“你果然来这里看望太爷爷,太爷爷身体还健壮,没事的。”
虞江承知道慕容信在宽慰他,沉吟说道:“我知道,太爷爷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慕容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平静地说道:“你也不用太难过,能做的我们都去尝试了。这或许也是你太爷爷最好的结局。”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又有谁会读不懂慕容信的心思呢?毕竟是自己的生父,真正到了生离死别的地步,任何人都难以隐藏这份悲痛。
虞江承迟疑了一下,说道:“太爷爷身上的伤势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这两年恢复得很不错,最主要是金丹被毁,原有的修为毁之一旦,就难以继续维持生命,或许。。。我想去见个朋友,看他有没有办法。”
慕容信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把抓着虞江承肩胛说道:“如果你的朋友真有办法,无论如何,不管有多困难,我们都要去尝试。”
虞江承切身感受到慕容信手上传来力道,就这样被紧紧地拽着,淡淡地说道:“我也不能保证他能不能做到,或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慕容信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的朋友在哪里,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找他。”
虞江承口中的朋友自然是豫让,但是豫让的行踪飘忽不定,又没有联系方式,虞江承也不知如何下手,遗憾地说道:“我与那朋友失去了联系,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哦,对了,我可以问下我的师傅。”
慕容信那是一点机会都不会让他溜走,直接说道:“你说的可是教你功法的师傅?这也可以,我去准备下,马上动身。”
虞江承的声音有些颤栗,神色之间忽然露出喜悦之意,说道:“没错,我的师傅见多识广,或许有解决的法子。义父你先别着急,我师傅他老人家喜欢清静,不愿见陌生人,这事只能我一人前往。话不多说,我先走一步。”言罢,幻出神行飞剑,瞬间就逸出了慕容轩的视线。
时戒的秘密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虞江承依旧选择在偏僻之地启动时戒。
时戒开启,虞江承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进到了时戒内部。
此时,商均正在地上描绘奇形怪状的图案,虞江承走向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老兄,我来了你都不欢迎下?”
商均自顾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头也懒得抬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的行踪飘忽不定,我拿你又有什么办法?咦,你又增进一层了。”
商均似乎对于虞江承无缘无故失踪两年没有丝毫的在意,其实这很正常,这两年商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阵法研修之中,虞江承没有来打搅他,已经让他乐开了花。对于商均来说,两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之间,算不上什么。因此,此刻再见到废话连篇的虞江承,商均反而感到那么一丝地不痛快。当然,这种不痛快的感觉也就转瞬即逝。
虞江承见到商均那张古朴的脸,不知为何,原本的悲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打趣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
商均淡淡地说道:“两年的时间,也才提升一层,我还是很失望的。”
虞江承直勾勾地看着商均,没好气地说道:“练功修法又不是家常便饭,哪有那么简单?照你这么说,那些修炼几十年都比不上我的修真者,还有颜面留在修真界嘛?”
商均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虞江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体内可是怀着一个灵境呐。如果没有这个灵境,相比较其他修真者,你的造化确实高出很多。要知道,灵境带给你的是源源不断的灵气,不管你是在打坐冥思,还是与人较量时候的行功运气,都会无意识地炼化灵气,塑造灵体。仅仅凭借这点恩赐,你就应该比别人有更大的成就。”
虞江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一些资质平庸的修真者,甚至修行了一百多年才到达玄阶,而虞江承只花了三年不到的时间。
虞江承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我这两年花费大量的精力在星芒这套心法上。”他对于商均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没有这个领路人,虞江承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一身好本领。
况且,虞江承有意将这事说给商均,是想通过商均来获取一些星芒的见解。因为他知道,商均一定听过星芒,而且他已经确信豫让口中的丹承和商均的二哥,乃是同一个人。
商均听到星芒二字,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后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理解。修习星芒可是很耗费灵气的。嘿,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传授你心法的?”
虞江承假装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星芒的?”
商均紧紧地看着虞江承,负手在他周身来回走了两圈,随即又停顿了半晌,淡淡说道:“嗯,现在看来,你确实成长很多。哈哈,星芒这套心法,在修真界可是家喻户晓,曾经有不少修真者为了这套心法而丢了性命,我自然是有所耳闻咯。嗯!加上你体内的灵境,可拥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这套心法还真是为你量身打造一般,合适的很。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虞江承视商均为兄弟,并不想有所隐瞒,坦白地说道:“我去了趟虚无幻境,遇上了个高手,就是这位高手将心法传授于我。”他暗忖豫让的身份还是先不要曝光比较好。
商均愕然地瞪了他半晌,才徐徐说道:“你实在是太乱来了,那个虚无幻境我也曾听说过,凶险无比,不知有多少比你强大的修真者都死在那里,哎,你能安然回来,真是万幸了。我记得虚无幻境内还存在一个天阶级别的晚辈,自称是原神,就不知你是否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