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长陵王夺位的消息在整个离国，乃至各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谁能想到，离国只在朝夕之间便被改朝换代。
    他将北厉的俘虏全部放了，还放走了萧芷晴。
    石砚清的人接到萧芷晴时，已经是翌日的下午。
    萧芷晴站在皇宫门口，见石砚清的车马来接自己，也没有上马车。
    而是直接跑了，躲在无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她如今被践踏成这样，根本没办法面对故人。
    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妹妹，带妹妹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
    她不想当什么北厉的公主了，在离国军营的三年，是她这辈子的耻辱，她更没有脸见石砚清。
    直到夜晚，石砚清派出去的人，依旧没有找到萧芷晴的身影。
    沈宓便去了水墨斋见了林知梦。
    林知梦和几个族人，这些日子在大夫的医治下，也算恢复了很多。
    只是，这么多年的折磨，终究落下不少的后遗症。
    如今新帝登基，这些北厉的俘虏，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受人折磨，躲躲藏藏。
    林知梦看着坐在她身旁的沈宓，泪眼婆娑的抓住她的手腕。
    她声音哽咽道:“小姐。”
    沈宓面色平静，看着她:“公主会找到的。”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石砚清罢了。”
    林知梦松开沈宓的手腕，抽泣道:“离国，终于换了君主。”
    “我和我的那些族人，再也不会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了。”
    沈宓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找到北厉公主，我们就将你们送出离国。”
    “天大地大，总有你们容身之处。”
    “你们带着族人，寻个世外桃源过些平淡的生活，也总比留在这伤心地强。”
    林知梦点头，抿唇看着沈宓。
    “小姐，谢谢你。”
    沈宓道:“应该我谢谢你。”
    “若非知梦姐姐提点，我也不至于……”
    沈宓沉默片刻又道:“芷晴公主有一胞妹，或许早就不在世上了。”
    “她如今离开皇宫，下落不明。”
    林知梦从床上坐起身，随后道:“我去找她。”
    “我告诉她，北厉不止她一人，还有我们。”
    “我们定能护住她的。”
    沈宓点头，看着林知梦收拾好东西出门后，自己也离开水墨斋回到纪家。
    林知梦出了水墨斋，就去京都各处寻找萧芷晴的身影。
    直到天黑时，她带着人摸着黑，终于在京都城郊处的一片荒地，看到了跪在土地上的萧芷晴。
    萧芷晴身子消瘦，微风吹过她的衣衫，凄凉又可怜。
    这一处，是他们萧氏一族，被离帝斩首的地方。
    林知梦走到这地方后，便觉得那压抑的气息，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北厉皇室的君主和皇子们，被屠杀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知梦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萧芷晴面前。
    “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芷晴下意识的回头看林知梦，她眼眶已经哭得通红。
    她没想到，三年了，她还有族人活着。
    “公主，我们回去吧。”
    “北厉不止你一人，还有我们。”
    “我们都会护着公主。”
    萧芷晴低头苦笑，沉默不语。
    她看着暗黑色的天，忽而觉得真是黄粱一梦。
    林知梦陪着萧芷晴在城郊跪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亮，沈宓便给她们安排了马车。
    萧芷晴始终不愿意见石砚清，只愿意和自己北厉的族人离开离国这个伤心地。
    城楼下，沈宓牵着煜儿，将一包行李递到林知梦的手上。
    里面除了一些林知梦的东西，就是一些盘缠。
    这些盘缠虽不多，却够林知梦和他们那几个族人安稳过一辈子。
    “知梦姐姐，一路平安。”
    林知梦眼眶通红，回头看着不远处马车里的萧芷晴和北厉族人，又回头看向沈宓‘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姐大恩，我林知梦铭记于心。”
    “若是将来小姐有所求，我定当为小姐赴汤蹈火。”
    沈宓俯身将林知梦扶起来，平静道:“我不要你还恩。”
    “你为我出谋划策，你不欠我的。”
    “我只希望……”沈宓沉默片刻，看向林知梦身后马车里的众人。
    “你们能好好的活着。”
    “你们仇人是死去的离帝，与我父皇和其他离国人无关。”
    林知梦连连点头，她不是看不清的人。
    死去的离帝才是他们敌人，非如今的皇帝，还有离国其他无辜之人。
    “小姐放心，仇人已死，我们北厉和离国的仇，也算是报了。”
    “将来，我和我的族人们，定然不会将旧仇报在无辜之人身上。”
    沈宓点头:“那便好，你们一路平安。”
    林知梦抹了眼泪，上了马车。
    马夫扬鞭，消失在城楼下。
    此刻，城楼上。
    一身青衣手持折扇的石砚清，看着远去的两辆马车，眸色暗淡。
    “只希望，她能忘了一切痛苦的记忆，好好的活着。”
    慕容澈道:“可惜，她终究是不敢面对你。”
    石砚清笑了笑:“没人愿意，让故人看着难堪的自己。”
    “如今大势已定，北边的战事差不多也该停了。”
    慕容澈点头:“一切看你，看你们北齐。”
    ……
    长陵王称帝后没多久，就让太监拟旨昭告天下，为死去的裴老将军一家洗清冤屈。
    裴婉追封为了仁贤皇后。
    沈宓也被封为离国的长乐公主。
    转眼，燕京那边来了消息，太上皇病重。
    慕容澈和沈宓不得不启程，回燕京。
    临行前，沈宓带着煜儿去见了长陵王。
    皇宫寝殿里，挂着裴婉的画像。
    殿内燃起一缕青烟。
    长陵王虽夺位为帝，可终究失去了太多东西。
    他站在画前，看着裴婉的画像沉默不语。
    裴婉走了，沈宓也远嫁到了大燕，他虽为帝，却是孤独的。
    沈宓带着煜儿进了寝殿时，就见长陵王站在裴婉画像前，久久不愿意移开眼睛。
    她轻轻的唤了一句。
    “父皇。”
    听到声音的长陵王，这才回头看她。
    煜儿倒是很活泼，张着小嘴就叫了长陵王一声:“外祖父。”
    小家伙扑进长陵王的怀里，安慰道:“外祖父你别伤心，我们会回来的。”
    长陵王眼眶通红，将煜儿抱起来，将自己的鼻梁抵在小家伙脸蛋上。
    “要是煜儿，能永远陪着外祖父该多好。”
    “这样，外祖父就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