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已经听窦尧说过张九万和窦荣光的关系,赞道:
“张九万是一条汉子,他大张旗鼓为窦荣光守灵,侦刑司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好直接找他麻烦,至少会指使别人搞他”
朱大江一脸佩服,
“大帅神机妙算,正是如此,
侦刑司不屑亲自整粪商,但另一个粪商李从豹动手了”
“哦”,巴桑眉毛一挑,“详细说一下,从你进粪厂开始说起”
“是”,朱大江娓娓道来。
上次朱大江来到军营报告火马阵一事,巴桑要求他回去告诉王劲虎,
安排队员干粪夫,以便于搜集情报和送情报出城。
王劲虎得知是大帅命令,相当重视,当天就安排朱大江去张九万的粪厂应工,
因粪厂的粪夫流动性大,几乎常年招工,
朱大江身强体壮,面相老实,再加上他刻意装出一副傻傻样,顺利入职。
在粪厂干活,拉粪车的是最低级的岗位,没有任何技术性。
但有一个特点,拉粪车的要力气大,身强体壮,否则你的车拉不利索。
这样的车,别指望有路人帮你推,个个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以前,拉车的还要干一样活计,那就是兼任粪厂的打手,
一旦跟住户或者别的粪厂发生冲突,拉车的就要冲上前。
自从张九万和李从豹平分昌中城掏粪生意后,粪厂之间基本上不再发生冲突。
和住户冲突极少,谁愿意跟这帮臭烘烘的粪夫们吵闹,大多数人家都是给钱了事。
所以,拉车的粪夫基本上不再要求敢打敢冲,力气大就可以。
掏粪工地位反而要高一些,讹诈住户的钱,主要靠他们,
何时怠工、何时向住户门口洒屎尿、跟李记粪夫们相斗等都是技术活。
张记粪厂的粪夫们分成二十个小队,
每个小队五个掏粪工及一个拉车工,每个小队分别负责一个片区。
朱大江干的就是拉粪车活,被分在第三小队,小队长名叫胡二楞。
他每天一大早就出车,跟在掏粪工们后面,
他们掏好粪后,装入粪车,再去下一家掏粪。
等粪车装满,就拉出城外粪厂,那里有专人摊晒粪便。
因行业特殊性,粪夫们基本上天没有亮就出发,
等普通居民正式出门做事,大街上行人多了,粪夫们基本上就收工了。
没有干完的,等傍晚时再出工,一句话,避开人流高峰。
朱大江加入后,一切正常,就是拉粪车进出城。
窦荣光死后,张九万命令所有粪夫为他守灵一天一夜,
次日恢复正常出工,否则他们所负责的片区居民就要闹了。
清早,朱大江拉着粪车跟着胡二楞小队出工。
他把粪车停在僻静处,等着粪夫们送粪过来。
才过一会,只听前面不远处,胡二楞大声呼叫,
其时小队粪夫们还没有走远,听队长喊叫,一起向他跑去。
朱大江也跑过去看,原来是李从豹手下的一个粪夫正要殴打胡二楞,
胡二楞看起来强壮,其实从未打过架。
自从张九万、李从豹平分昌中城掏粪业后,两人明白,要和气生财。
双方几乎没有发生过跨界掏粪、打架斗殴事,
所以张记粪厂招掏粪工,看的就是勤劳、灵活,对是否会打架没有要求。
只见胡二楞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额头微微渗出汗珠,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说话间,李记粪厂的粪夫们呼喝着向这边跑来,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双方各有六、七人,向现场汇聚。
李记粪厂那个粪夫出拳了,打在胡二楞的胸口,胡二楞不甘示弱,也挥拳乱打,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挥舞,打在对方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双方粪夫见此,各自上前助战己方工友,变成了一场混乱的打群架。
好在粪夫们都是苦哈哈,没有动用掏粪家伙什,纯粹拳脚互殴。
混乱中,粪夫们的表情各异。
有的怒目圆睁,嘴里骂骂咧咧,有的则是一脸惊慌,试图躲闪。
有的抱在一起拳脚对打,有的相互抓头发、扯耳朵,
还有的犹如孩童打架一般,相互扭住在地上翻滚。
粪夫们的汗水和泥土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他们的衣服在打斗中变得更加皱巴,甚至有几个人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黝黑的皮肤。
朱大江干粪夫时间短,属于新来的,故意傻乎乎蹲在地上,面露惊讶之色,看着双方打。
他可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战队员,打斗经验丰富。
像这样的打架,不会有人受伤,他乐得看戏。
双方扭打正热闹,远处跑来一人,长着一个蒜头鼻,手执弯刀,大声嚎叫:
“没用的东西,你们的家伙呢,用粪扒锤他们”
朱大江看了一眼他的号褂,是李记粪厂的一个粪头。
他居然拿着一把弯刀,朱大江警惕起来,伸手抓住一块石头。
却见蒜头鼻说完话,举着刀向胡二楞跑去,挥刀要砍。
朱大江暗骂,这个粪头够毒的,高声大喊,“胡队长,小心刀!”
胡二楞一回头,蒜头鼻的弯刀已经劈下,以他的灵活性绝对躲不开,不少粪夫一起惊叫。
朱大江迅疾站起,向前跌跌撞撞跑,右手臂向后伸展,
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上,他的动作显得很笨拙,
用力将石头向前扔出,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砰”
石头“碰巧”砸在蒜头鼻持刀右臂的肘骨处。
“咔嚓”
蒜头鼻肘骨被石头撞断。
“当啷”,弯刀落地。
正在打架的众人听到朱大江呼喊,都转头来看,正看见这一幕。
蒜头鼻惨叫一声,左手托住右肘,
惊恐地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此时朱大江扔石头的姿势还没有收,
场中所有人都看到就是这个笨头笨脑的五八号粪夫扔的。
随着弯刀落地声及蒜头鼻的惨叫声,双方粪夫们都停下,慢慢站起来,反而不打了。
朱大江呆站在当地,似乎有点害怕,
惊恐的眼神四处看,其实在观察众粪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