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沈一欢。
杨玄惊讶地问道:“你不是昨天就离开了丹阳县吗?”
沈一欢笑道:“我走了,你们才能放心说话啊。”
那老人林如脸带不满,问道:“你为何要传假信,引我们过来?”
沈一欢说道:“刚才,听你们的对话,加上我了解到的各种消息,所有的事情我大概都明白了。”
“林老,你想不想知道海明大师死的真相?”
“什么真相?”
沈一欢说道:“林老,你不会也认为,海明大师是因为守护那五柄宝剑,跟孔修同归于尽了吧?”
林如看着他,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沈一欢说:“表面上是如此,但实际上并不是。”
“要不,我给三位讲讲,我推断出来的故事!”
“林老,你有没有想过,那孔修在凌晨丑时初(一点)去偷剑,那时本该夜人静睡觉的时候,他又是一个老江湖,动作小心,怎么就这么巧,海明大师刚好赶到那菩提阁?”
杨玄已平复了惊讶的情绪,轻哼道:“那谁知道,也许是海明大师睡得轻,听到了动静。”
沈一欢笑道:“几位跟海明大师都是知交好友,自然是常去北昭寺,当然知道它的整个布局。”
“北昭寺,由北向南,分成三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是最北面的僧人住宿区。”
“海明大师,则住在最北面的房子,它的南面还有三排僧舍。”
“住宿区继续往南走,需要通过一道拱门,才能去到第二个区域,各房修炼区。”
“各房修炼区,大家都知道,是由三排房子组成,每排房子各有四间屋子。”
“而那菩提阁,在哪里?”
“菩提阁,在由北向南算起的第三排房子,第三间。”
“请问海明大师的禅房,离菩提阁有多远距离?”
“中间至少隔了三排僧舍,一堵高院墙,两排修炼区的房子。”
“就算夜深人静,这么远的距离,海明大师也听不到动静?”
蒋大人闻言,淡淡地说道:“会不会是海明大师,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巡夜,无意中撞见了呢?”
“这,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沈一欢笑道:“不可能!”
蒋大人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
沈一欢说道:“孔修偷盗之前,已经查看了周边的动静,见没人巡夜,才潜入了菩提阁。”
蒋大人又说道:“会不会,是孔修进入菩提阁之后,海明大师恰好从后院走来,慢慢走到那里,发现了他呢?”
沈一欢摇摇头,说道:“那也不会啊。”
杨玄面泛怒色,冷哼一声:“理由,是什么?”
沈一欢说道:“很简单,那会儿孔修在屋里偷盗的时候,我就趴在菩提阁的屋顶上。”
“什么?你在?”
三人俱是大吃一惊。
沈一欢说道:“那晚,我恰巧看见孔修行事鬼祟,担心他作乱伤人,便一路跟了他来,没想到他来了北昭寺。”
“我很抱歉,当时事态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做出反应,没能救下海明大师。”
“但,我能肯定,海明大师不是从住宿区走过来的。”
瞧见三人似有不信,他又说道:“其实,你们自己判断也能得出这结论。”
“当时在菩提阁中,如果以阁中佛像的左右方向作为标准,海明大师破窗而入的窗子,是在左侧。”
“海明大师,若是真从住宿区赶来,必须通过拱门,之后移动的路线,也必然是从更近的右侧窗户跳进来,才更快。”
“危急之下,左右窗子都一样,何必多奔走半圈,舍近求远?”
“海明大师在闯入之前,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自认为眼力听力还不错。”
“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海明大师是躲在菩提阁边上的杂物房,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孔修来偷剑。”
蒋大人淡淡一笑道:“海明大师,为什么要守株待兔地等孔修来?”
沈一欢答道:“因为海明大师要杀孔修!”
林如不敢相信,叫道:“海明大师,是得道高僧,根本就不认识那孔修,更无仇无怨,为何要要杀他?”
沈一欢说道:“海明大师,要杀孔修,至少有二个目的。”
见三人听得认真,沈一欢竖起食指,说道:“第一个目的,是嫁祸。”
林如勃然大怒,叫道:“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
沈一欢目光如刀地看向他:“林老,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就静静地听着。”
“第一个目的,要将偷五柄神剑的罪名,嫁祸给孔修。”
“有德高僧,嫁祸于人,实际确是如此!”
三人闻言,俱是身躯一颤。
不远处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四人齐齐望去,却也听见一阵“喵”“喵”“喵”的叫声。
哎呀!
沈一欢心中暗道:刚才的猫叫声,是我扮的。
没想到,这树林中,还真有猫。
林如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喃喃地说道:“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海明大师监守自盗,偷走了五柄宝剑呢?”
沈一欢摇摇头,说道:“海明大师没有偷宝剑,但是宝剑不见了,所以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而孔修出现了,正好能承担这个责任。”
林如情绪激动地叫道:“什么人偷了宝剑,能让海明大师这样德高望重的高僧,为遮掩他,从而干出嫁祸杀人的行为?”
沈一欢叹息一声,说道:“自然是很重要的人,为了很重要的事了。”
又看了看蒋大人、杨玄,说道:“两位,你们了解海明大师,你们觉得呢?!”
林如叫道:“是谁?是谁?”
沈一欢继续说道:“林老,其实有一种可能,你可能没有想过。”
“别人没有偷走这宝剑,海明大师也没有偷走宝剑。”
“没有任何人偷走这五名宝剑。”
“也许,从《丹阳五剑会》一开始,就并不存在这五柄宝剑。”
“什么?”
林如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沈一欢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蒋大人的面色,明显难看起来。
林如看看蒋大人,感觉不对劲,忙颤声问道:“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蒋大人不回应,沈一欢摇摇头,说道:“是吧,谁敢相信呢?”
“《丹阳五剑会》办得如火如荼,热闹非凡,耗时小半个月。”
“但,最最重要的五柄神剑竟然不存在,不是被偷哦,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瞧着蒋大人和杨玄,沉声说道:“我想,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丹阳县地处偏僻,道路崎岖,通行困难、商旅不畅,山中有山货,自家有作物,都没有办法卖出去,以致这里的百姓极度贫困。”
“去年,又遭了灾,死了不少百姓。”
“丹阳县县令,蒋大人是一个清官,想救百姓于水火。”
“他不但想让百姓快速从灾年走出来,更希望为这里的百姓,找到一条可以长久富裕、甚至可以福荫后世子孙的生存方式。”
“用什么办法呢,他在这干了十年,都没找到。”
“蒋大人,他非常崇拜宋朝的范仲淹,以他作为当官的榜样。”
“正因为此,他想起来范仲淹的一个治政事迹。”
“这个事迹,在宋朝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有详细的记载。”
“正是这段记载,引发了《丹阳五剑会》的整个设计!”
“这段记载的名称,叫作《范仲淹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