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廊下,太医在阶下候着。
“年姑娘今天可谓英勇,本王想英雄救美都没机会,真是佩服。”秦冠清笑着调侃她,语气轻快。
年宿宿斜睨他一眼,同样用着调侃的语气道:“等着被二皇子英雄救美的姑娘从盛京排到西肃了,这次就让让我吧?”
秦冠清笑得直咳嗽。
“年姑娘,你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是怎么做到骂起人来有理有据,还不喘气的?是不是有过这方面的专项训练啊?”
他是真的很好奇。因为在他印象里,姑娘们要么是像李瑶鸢那样娇娇柔柔,被欺负了都不敢哼声,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么是像王月娇那样蛮横无理,跟泼妇一样大喊大叫,谁要是惹到她,就跟被鬼缠上一样,逃都逃不掉。
李瑶鸢太过软弱,王月娇太惹人嫌,都不好。
而年宿宿,身上有一种正义感,听她骂人你非但不会反感,反而觉得她说得很对,针针见血!
“还行吧,练过十几年,你若想学的话交学费来,我必定倾囊相授!”
“十几年啊?那你岂不是……”
秦冠清估摸着她不过才十七八岁。
“没错,别家小孩出生——哇哇哇,我出生——你过来看我骂不骂你就完了。”
“哈哈哈……小狐狸你也太可爱了。”秦冠清脱口而出。
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他怎么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她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她会不会感觉被冒犯了?
秦冠清心乱如麻,眼神慌乱。
年宿宿迟疑了一秒,才缓缓开口:“小、狐、狸?”她蹙眉侧过身去看他,有一种“你给我解释解释”的架势。
“这个嘛……”秦冠清难得在姑娘面前红脸,“一个形容词,夸你呢。”
不等年宿宿追问,身后的门被打开,一个小丫鬟出来,朝两人行礼,“二皇子,年姑娘,小姐已经换好衣裳了。”
秦冠清松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年姑娘,请吧。”
年宿宿冷哼一声,进入房内。
太医给李瑶鸢看过伤,并无大碍,只要按时用药,脸上的红痕很快就能消下去。
秦冠清挥手让太医退下。
“啊嚏——”年宿宿揉了揉鼻子。
从九曲回廊出来时她就觉得手脚冰凉了,现在竟觉得鼻子堵得慌,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瑶鸢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大氅借给自己用了,她身上穿的是薄棉的裙装。
“年姑娘,不会是感冒了吧?”
李瑶鸢在房中寻起那件白色的狐绒大氅,最后发现挂在衣桁上,想来是刚才换衣服时丫鬟给挂上去的。
她取了下来给年宿宿披上。
年宿宿笑道:“哪有那么矫情,就是鼻子有点……阿嚏——阿嚏——”
“让太医顺便给你开点药吧。”秦冠清提议。
年宿宿拒绝了,因为菊香园没有可以煮药的炉子和药罐,若拿了药,定还要差人去买煮药的工具,折腾来折腾去实在麻烦,干脆没接受这份好意。
秦冠清和李瑶鸢拧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来。
两人叮嘱李瑶鸢要按时涂药膏,又让她以后见到王月娇能避则避,随后一起出了如坐春风。
“年姑娘你真的没事吗?换季的时节容易生病,要不还是让太医给你瞧瞧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二皇子您少操我份心吧,有这时间不如多去园里看看,看还有没有姑娘在为您掐架。”年宿宿忍不住呛他。
秦冠清也不恼,“是是是,希望下次打架的当事人别是年姑娘就好。非要动手的话记得下手轻点,不然本王不好包庇。”
“切!”
秦冠清要去寻五皇子,而年宿宿要去找知画,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年宿宿回了锦鲤池,没看到知画,反而遇上了秦冠清要找的五皇子秦文渊。
秦文渊一个人站在池前,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一副老练深沉的模样,仪态还真像秦君郁。
年宿宿走到他身后,看着满池锦鲤,脑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柳宗元在《小石潭记》中提到的:“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秦文渊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些小孩的婴儿肥,但五官立体,眼神凌厉,身上的气质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年姑娘?”秦文渊语气不确定地问。
年宿宿行了礼,“五皇子认得我?”
秦文渊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池里的锦鲤,面无表情地答:“认得,你作的词很好。”
停顿了几秒,点着头又补充:“这句诗也不错。”
她无奈扶额,怎么跟那首词过不去了。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年宿宿上前来打招呼其实还有一个目的,这事她想了很久,不敢问别人,也不能问别人,刚好碰到五皇子在这,她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根本宫宴的情况来看,这个五皇子和秦君郁似乎挺亲近的,虽然两个人都生人勿近,但气场合得来,所以五皇子或许会知道秦君郁的行踪。
一个十岁的小孩,她旁敲侧击打探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五皇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也不找个人陪着?”她没话找话。
秦文渊没有立刻答话,安静的这几秒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你不也是一个人,你都不需要人陪,我为什么需要?”
年宿宿嘴角抽了抽,感觉这小屁孩比秦君郁还难对付。
既然这么冷漠,那么她就只好使出对付小学生的杀手锏来了!
她俯下身,好奇地问:“你学习成绩怎么样?考试考得好吗?有没有被老师叫过家长?”
秦文渊:……
他睨了年宿宿一眼,依旧不冷不热,“自古以来,读书人都以科考为奋斗目标,夜以继日地读书、写文章,试图任一举夺魁改变人生。
但名额有限,所以参与者众多,落榜者也数不胜数。有些人读半辈子书也不见得能成功,只有最优秀、能力最强者才能脱颖而出。”
年宿宿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提起科举。
紧接着他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考过科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