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巧月顶着苍白的的脸,虚弱地道:“娘娘,奴婢之所以会在王爷寝殿里休息,是因为肚子隐隐作痛,有下坠之势,奴婢贱命一条死了倒不要紧,就是怕……”
她摸着小腹,眼神温柔,“怕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能到世间看一看,便被奴婢连累死了,咳咳咳……”
秋瑶心里暗暗夸她,难得聪明机智了一回。
年巧月抹了把眼泪,“事到如今,奴婢不敢妄想能攀龙附凤,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也不枉奴婢为他吃了这么多苦。”
皇后是怀过孕的,知道小腹下坠意味着什么,这很可能是小产的前兆。
虽说她不待见年巧月,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但终究是秦奉天的骨肉。她自己亦是当母亲的人,所以在年巧月说出这些话时,她有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荷珠眼见皇后动容,却不敢明面上针对年巧月,只能委婉地劝:“娘娘,年巧月就是仗着自己怀孕,觉得娘娘不会对她们怎么样,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娘娘的权威,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她!”
皇后咬牙,反手抽了荷珠一巴掌。
力道之大,荷珠直接被打得往后摔去,被春环和雪瑛扶住,还没站稳呢,她就颇有眼力见儿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
春环和雪瑛都是跟着荷珠做事的,自然也颤颤巍巍跪倒。
皇后斜睨三人一眼,眼中的火气渐消,似乎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这一巴掌虽是打在荷珠脸上,却打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年巧月余光扫向荷珠,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泄力往地上一躺,捂着肚子就说难受。
秋瑶见状,就算再惧怕皇后,也硬着头皮去扶她。
皇后命人去请太医,来给年巧月诊脉安胎,荷珠三人则是各自被领了二十板子。
年巧月被抬回了自己的宫女住的寝宫——八人间的大通铺,这个时间点祥如宫的宫女都在当值,秋瑶带路,让几个抬担架的侍卫将年巧月抬到她的床位上。
皇后和秦奉天跟了过来。
“张太医,你给她好好看看,腹中胎儿可有问题。”
张大医拱手应“是”,忙不迭诊脉去了。
秦奉天把秋瑶拉到一边,两人缩在帷幔后窃窃私语道。
“秋瑶姐姐,巧月姐姐怀里有小宝宝了吗?”他嗫着手指头好奇地问,目光忍不住往年巧月的方向瞟,却又害怕皇后看到,匆匆一眼就将脖子缩了回来。
年巧月怀孕的事几乎是祥如宫的禁忌,没人敢提,没人想提,更没人敢在皇后面前提。
皇后眼神一松,注意力落到帷幔后头那两人的身上。
“王爷,您就别问了,奴婢不知道。”秋瑶十分为难地往后退了一步。
且不说皇后还在这,就算皇后不在,她也不敢告诉秦奉天实情,毕竟一个傻子懂什么,万一哪天在皇后面前抖露出来,她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所以秋瑶坚决闭口不提。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刚才还和母后说,巧月姐姐肚子不舒服,你肯定知道。”秦奉天不依不饶,说到激动之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话落,皇后犀利的目光像一道死诏一般落到两人身上。
秋瑶吓得头都不敢抬,扯了扯秦奉天的袖子,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王爷,皇后娘娘看着您呢。”
秦奉天一愣,转过头,与皇后阴狠的目光相碰,他也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不敢说话,像个鹌鹑一样缩在秋瑶身后。
年巧月并没有晕过去,太医问话,她便有气无力地答,皇后在一旁盯着,不敢撒谎,但她的确觉得肚子不太舒,尤其是这一个月,被荷珠欺负得狠了,她都觉得自己有小产的前兆。
但宫里是不准请太医来治病的,她不舒服只能忍着,这次在皇后面前装可怜,也是想借皇后的权势,让太医来看一下她的胎。
她的未来全压在这一胎上,不敢掉以轻心。
张太医问了几句,眉心紧拧,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年巧月心里七上八下,总落不到实处。
皇后听他唉声叹气也听得心烦,不耐烦地问:“怎么样?”
秦奉天和秋瑶纷纷竖起耳朵。
张太医收起工具到皇后面前弓身回话:“皇后娘娘,这位姑娘底子本就不好,体寒身弱,加上劳累过度,所以脉象不稳,胎儿前三月正是要紧的时候,但臣观她脉象,似乎从未喝过安胎的汤药,还时常碰冷水、受寒,所以……这一胎,很悬呐。”
张太医愁眉苦脸。
年巧月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张太医说出这些话,她并没有太意外,现在就看皇后对态度如何。
如果皇后愿意让她好好养胎,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但皇后若不在意孩子的死活,就算今日她能逃过一劫,日后也定会被荷珠那三姐妹折腾死。
皇后沉默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张太医,你是千金一科的圣手,就她这情况来看,孩子能保住的几率是多大?”
张太医同情地看了年巧月一眼,“如果好调养,尽心保胎的话……也有六成的机率能足月生产。”
年巧月的心猛地一揪。
这么危险的情况,皇后不会就此放弃她们母子二后人吧?
躲在帷幔后的秦奉天又迫不及待地问秋瑶,“秋瑶姐姐,足月生产是什么?”
秋瑶真想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以免被这个祖宗连累了。
“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别再问了。”
两人的窃窃私语被皇后尽数听了去,她给张太医交代了几句话,让秋瑶随他回太医院去取药。
秦奉天见秋瑶跟着张太医走了,他站也不是,走也不行。
皇后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更不自在了。
“母后。”秦奉天拖沓着步子从帷幔后走出。
皇后给他使了个眼神,“跟本宫出来。”
说是出去,实际就在门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