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宿宿的眼光在院中转了圈,没看到有多余的人,“我找乔悦,她在吗?”
秋瑶的脸色明显变了,她攥紧扫帚,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她不在。”
年宿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往前走两步,“你与乔悦素日交情如何?”
“还……还不错。”被她这么盯着,秋瑶不免紧张起来,她拖着脚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不敢看年宿宿。
年宿宿:“听说是你举荐她到祥如宫当差的?”
秋瑶:“对……”
年宿宿:“你们是旧识?”
寒风穿堂而过,扬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秋瑶好不容易将枯叶扫成一堆,风一吹,白忙活了。
她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眼神飘忽。
年宿宿吐了口气,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既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居然还敢让她进祥如宫,胆子真大啊。”
“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秋瑶声音颤抖,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乔悦……巧月……”年宿宿发出一声冷笑,声音比刚才吹来的风还要寒,秋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脖子一凉。
“你既然认识她,又是旧识,想来清楚她的故事。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肯帮她,我佩服你这份勇气。”
“不过……在宫中生活,勇气是最没用的东西。”
年宿宿见她为人还算不错,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你若告诉我她在哪,我可以放你出宫,再给你一笔银子,以后都不需要再低声下气伺候人。如何?”
皇后被抓,整顿钟粹宫是迟早的事,宫里的老人要么发配到浣衣局,要么秘密处死,下场就没有好的。
秋瑶虽是秦奉天身边的人,但一但秦奉天被囚禁,她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再无出宫之日。
年宿宿这是在给她逃生的机会。
秋瑶垂下脑袋,“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乔悦去哪了,昨夜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过。”
年宿宿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嘱咐她安分在钟粹宫待着,紧跟在秦奉天身边,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
天牢。
一个宫女拎着食盒进到里面,穿过几间空的牢房,眼睛一个个寻视,终于在第六间牢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皇后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那儿刚好有一小片阳光落下,墙上一个小天窗,光线射进来,就是唯一的光。
繁重的华服、华丽的首饰、精致的护甲都没有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蓬头垢面,面容憔悴。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来人。
宫女将食盒放到脚边,扶着栅栏门蹲下,眼神带着些怜悯,“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皇后木讷地盯着某处,没有反应。
“哈哈哈……”她放声大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人在做天在看,你终于遭报应了。”
“你若肯积点德,别害那么多人,现在也不至于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你的儿子现在疯癫,痴傻,弱智,都是被你害的。”
听到这句话,皇后终于有点反应了。
她腥红着眼抬起头,像一只被惹毛的狮子,龇牙咧嘴扑向门边,锁链被扑得伶仃作响。
“你胡说!”她嘶吼着,唾沫星子乱飞。
一瞬间的情绪涌上来,皇后发泄完便冷静了下来,她扶着栅栏缓缓站起。
宫女的脸没在阴影中,却清晰可见五官,皇后近隔离观察她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脸,“你……”
乔悦凑近了些,笑得阴森,“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她脸上的红色胎记没有了,烧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皇后仔细端详一翻就认出来了她是谁。
“年……年巧月?”皇后往后退了几步,看她的眼神变得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
而且潜伏在钟粹宫那么久她都没有发现,现在回想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
年巧月勾嘴一笑,“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还没看到你遭报应,我怎么舍得死?”
皇后强装镇定,将这段时间的事情捋了一遍,越想越气。
她指着年巧月问:“是你把皇帝带走的!?”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是秦奉天高烧那一晚皇帝失踪?
钟粹宫离太医院不远,但乔悦去请太医许久都没回来,这怎么解释?
事已至此,年巧月不再瞒她,“皇帝不是我带走的,我只不过帮了李忠全一点小忙,没想这个小忙,毁了皇后娘娘整个计划。”
“娘娘很生气吧?”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皇后没有说话,跌坐在地上,憎恶的目光落在年巧月身上。
年巧月今夜来看皇后,可不只是为了气她。
她打开脚边的食盒,里面根本没有吃食物,而且放着一桶火油和一个火折子。
皇后瞥到了,吓得腿软,年巧月在她眼里就是个疯子,疯子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她。
“年巧月,你要干什么!”
“你疯了吗!”
在皇后的嘶吼声中,年巧月提着油桶在牢房附近洒火油,刺鼻的气味蔓延开,年巧月发狂地笑着,不仅倒在外面,还将火油往皇后身上泼。
皇后尖叫着往里面躲,身上不可避免地被溅到,她吓得腿都在打颤。
“害你的是年宿宿!你要报复就去找她啊!本宫何时做过对不住你的事!”
“本宫沦落到今日的境地,与年宿宿脱不了关系!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联手毁了年宿宿不好吗!”
皇后试图说服她。
年巧月根本就不听,一桶火油泼完,她举着冒火星的火折子靠近牢门。
皇后瞠目结舌,“你先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
她可不想死,她还没见到秦泽海,秦奉天在钟粹宫等着她回去,若是就这样死在天牢里,太憋屈了。
年巧月冷笑,“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有皇后娘娘给我陪葬,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话音一落,年巧月将地上的干草点燃,火光瞬间将牢房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