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皇后将食盒放在地上，看着蜷缩起来的沈临。
“表姐。”沈临打小就怕自己这个表姐。
皇后是沈临舅舅的女儿，为人爽利大方，而且很讨厌黏黏糊糊的人。
小时候沈临因为做事犹豫不决，被皇后揍了几顿，便再也不敢犹豫半天也不做决定了。
皇后坐在沈临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又在想白狸？”
“我没有一刻不想她。”沈临在皇后面前，就还像那个被抢了糖找人理论结果被揍了一顿就哭的孩子，哭道：“表姐，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
皇后倒也理解沈临的心情，毕竟，她也是因为爱人死了，自己死了心才会嫁给沈临。
“听说，你今天盯着一个小姑娘看了很久。”皇后威胁沈临道，“我警告你，那姑娘才十三岁，别想着收入后宫。”
沈临的嘴巴张的都和鸡蛋一样大了：“表姐，你说什么呢？那姑娘都能当我女儿了，我怎么会动这种心思呢。”
皇后瞪了沈临一眼，说道：“这还差不多。”
说罢，皇后自顾自地从食盒里拿出包子，也不管沈临，自己吃了起来。
沈临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从食盒里偷了个肉包子吃，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姐，最近朝臣催得紧，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储君的事了？”
皇后赞同道：“你自己从宗室里挑个好的，我来抚养。”
沈临心里有了打算，说道：“自古以来，都是皇子相争，能者居上，若是挑一个，只怕当不好储君。”
“你是想……多挑几个，一起培养？”皇后猜测道，“静亲王家的小子？还是肃亲王家的那个孩子？若是如此，那还要挑些宗室女作公主才稳妥。”
这些宗室原本都是边缘人物，因为支持沈临上位，才能重新当了亲王。
沈临沉默半晌，说道：“你定就好。”
随后，沈临又不说话了，带着几分怨念。
皇后忍了又忍，最后揪着沈临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直接说想让沈姑娘也当公主不就得了，性子这么别扭，别逼我揍你。”
沈临害怕地后退几步，却依旧说道：“不只是公主，我……想让她也参与储君之争。”
储君？
皇后慢慢地放下沈临的衣领子，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你想让她当女帝？”
沈临慢慢分析道：“当初我会封她为县主，便是看中了她的才能，今日一见，又觉得她沉稳，有城府，我觉得她可以一试。”
“怎么试？你直接说想让她当储君，那些朝臣不得撕了你？”皇后嘲讽道。
可是，白狸当初被视为祸国之女，最后不也尽了以身殉国了吗？
她聪明，对政务也颇有自己的见解。
若是她为女帝，未必会比男子差。
那么沈柚呢？
通过暗卫，沈临知道沈柚与周柠在君来镇做的一切，解决了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为何不能掌天下之权？
仅仅因为是女子吗？
沈临只是笑道：“我自有办法。”
只是这件事要慢慢筹谋，也许要把他的下半生都算计进去。
“你不会只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像白狸吧？我可听说君来镇那些丰功伟绩，也有周姑娘的功劳呢。”皇后说道。
沈临想起周柠那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忍的模样，便无奈笑道：“那孩子虽有一身才华，却过于潇洒，这四方的墙，对她来说太拘束。况且作为帝王，更需要懂人情世故，那孩子……似乎不屑于这种事情。”
“她也许会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医，也可能是一代女相，但不会是帝王。”
“女相？”皇后拧眉问道，“你还真敢干？”
沈临已经吞下了一个肉包子，苦笑道：“我都造反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在如此平常的夜晚里，在深宫里，两个血缘相连的人达成了共识。
皇后站起身来，揉了揉沈临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夜晚柔和了她的声色，说道：“临儿长大了，也受苦了。”
皇后看着沈临的黑白花发，觉得心里生疼。
自己都还没白发，沈临便已经如此了。
那是他二十岁时，亲眼看见白狸死在眼前，一夜白头。
皇后说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后宫前朝之中，我也会尽量照看沈姑娘的。”
沈临抬头笑道：“表姐，辛苦你了。”
第二日，十数道圣旨凤旨接连到各个宗亲世族家里。
昨日沈临与皇后商量过后，决定选择三个皇子一位公主，还有十二位公主皇子伴读。
有的家族早已料到，替家里的孩子好好地收拾东西，上下打点。
还有叫苦连天的，比如周柠。
“又不是芭比公主，我去什么公主学院啊？”周柠痛苦地问道。
周柠被选为伴读，需得陪着沈柚去宫里。
“阿柠，你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是个坏事。”周婉给周柠打包着衣服，却看到一柜子的红色衣服，无奈地摇头，“颜色有些招摇，去宫里怕是不行，我替你准备些素色衣裳吧。”
周柠苦着一张脸，说道：“你看吧，阿姐，我连喜欢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周婉想了想，把红色发带给周柠装上了，笑道：“好了，你想想柚子，你不去陪着，她多孤独啊。”
说曹操曹操到，沈柚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看着一脸愁容的阿柠，开玩笑道：“是不是想小白？”
“有一点。”周柠老实说道，这些日子不见阿昭，还真的有些想他。
也不知如今他怎么样了。
“齐霁也要进宫当伴读了。”沈柚笑呵呵道，“他那个老爹不知为何瘫倒在床上时日无多，我猜齐霁马上就成齐国公了。”
瘫倒？
是疯了吧？
周柠想着自己那日给齐霁的药丸，心道：幸亏是自己亲手研制，连草药都是采的不是买的，那老头死了都死无对证啊。
沈柚瞧了眼专心收拾衣服的周婉，靠近周柠，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阿柠你的东西收拾好，别让人发现了。”
说完，沈柚朝着周柠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单纯无比。
周柠心领神会，说道：“放心吧，我聪明着呢。”
沈柚夸道：“我就知道，阿柠最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