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见老太太生气,再不敢多嘴,回头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问题就大了。她恨苏氏当年抢了她的嫡妻之位,自认若是苏氏不出现,她就是妥妥的原配发妻。苏氏出现后,信誓旦旦非她不娶的甄远被苏氏迷花了眼,同意老太太娶官宦嫡女,后来若是不是她再施手段,连良妾也捞不着。
童氏扶了老太太回荣养堂,陪老太太闲话了一阵,又说二老爷甄遥在任上如何如何,二房的三位公子怎样了,汇报家里的大小琐事。
老太太的嫡长孙出在二房,今年十六岁,与大房的甄珍同岁,老太太自是看重。
虞氏觉得这对婆媳就是故意扎她的眼,在旁侍立一会儿,借口处理后院事务告退离开。
初得荣养堂,甄宝、甄珠兄妹俩立在外头。
甄珠道:“娘,大姐被祖母派来的仆妇关入小祠堂,让抄三百篇《女德》,大姐哭得厉害。”
老太太因三老爷甄逍婚事回了祖籍郊县,这一去便是十一年,三个儿子只这小儿子无甚本事,不放心他自己过日子,必得她盯着、守着才放心。
这一回,老太太不放心三个孙辈的婚事回的京城。
虞氏此刻无比懊悔请了老太太这个大佛来,原是想借老太太的手夺婚事,结果老太太的心直接偏到甄苏那边,还听了外头的流言训斥她。
虞氏恼怒道:“她还哭?知不知道今儿她在盛会干了什么?听荣世子订亲了,居然喊荣世子是她的,亲事是她的、婚约也是她的,这话是能说的?苏三姑娘还能把亲事让给她?”
苏家的地位、实力远在甄家之上,甄珍可不敢招惹苏家人。
甄宝微锁着眉头,“娘,那现在这事儿……”
“甄苏让我们母子受奚落,坏我好事,我定不会让她好过。”她握紧拳头,甄苏越好,对她来说就越不好,她恨苏氏,也恨与苏氏生得如此相似的甄苏,“宝儿,你那边的事得加紧,到时候她的声名尽毁,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还能不能捧着她。”
甄珠面露喜色,“哥,你现在伪造多少封信?”
“这事你莫问,我自有安排。”甄宝得意地笑了一下。
他才是大房唯一的男丁,不与他一条心,那就毁去。
虞氏叮嘱了几句,“乐达侯府的亲事透着古怪。你们都回去,近日安分些,要被老太太抓住什么,一切全完了。”
她回到正院,心下还是想着亲事,多好的亲事就这么飞了,往后再难寻到这么好的,怎的她就没一个像苏老大人这样的父亲。
虞氏想到父兄,父亲是个老秀才,娘家兄长连秀才都没混上,二弟同样是个不争气,年年来打秋风。想到娘家兄弟,就想到娘家侄儿,把甄苏嫁到娘家搓磨死。
她突地勾唇笑了,苏氏的嫁妆进了虞家大门,人也去了,苏氏可是她的情敌仇人,搓磨死她的闺女让她斗志满满。
虞氏吩咐道:“嬷嬷,一会儿你去二门迎老爷,知道怎么说?”
避重就轻,这是太太一惯的行事风格,先说苏三姑娘与荣世子订亲,选定婚期的事,其他的,比如大姑娘在盛会丢脸,二姑娘在盛会争了荣光的事,一概不要提。
“老奴明白。”虞氏笑了一下,捧着胸口,“着人传郎中,就说我为府里的事气病了……”
她忘了府里还镇着老太太,最生气的是这位,她这个当家主母气病了?
*
甄苏此刻正指点甄蓉练花瓣簪,特意写了一张字帖送给她。
甄蓉提着笔,在三房她是长女,最想做的就是被保护的妹妹,现在有姐姐指点,她将来进入贵女书画社便能容易一些。
外头,传来一阵喊门声,是个小厮的声音:“孟婶可在?”
孟婶应了一声“在”,一路飞奔,刚到听雨阁院门,一声惨呼,迎面便是一个脚头,孟婶捧住肚腹,老爷站在门口,大声喝斥:“甄苏,出来!”
甄蓉一惊,大伯这是怎了,来了发这么大的火。
甄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必是婚约之事,她下得楼来,前世与父亲顶撞,挨了打,挨了罚,也没落得好。这次她先是来了一招示弱,也不说什么,只扮小白兔。
甄远怀揣怒火,想人揍一顿这不知天高厚的女儿,可现下这情形,可怜兮兮,委屈百般是为哪般,千丈的怒火一下子消得变成了十丈,“你与乐达侯府的婚约怎么回事?”
甄蓉伸长耳朵聆听,大伯为什么这样问二姐姐啊?莫不是里头有什么蹊跷,天大的八卦内幕啊。
“父亲何有此问?”
原来她扮小白兔时,父亲的火气也能消,这么管用多省事啊。
甄远道:“你祖父离京前,我去苏家接你,那晚我住在苏家,你可知与我说什么了?”
无辜的她,茫然摇头。
“他说担心你的亲事,为你订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乐达侯府的荣唯世子。荣老候爷与你外祖是一生挚友,今儿为何突然传出荣世子与你三表姐订亲,连婚期都订下的事?”
他实在对这样无助的女儿生不起气,要是发火,这不是欺负人,这模样太像他的结发,每次被人冤枉时就这种表情。
甄苏道:“爹爹可知,自外祖离京,乐达侯府派了人一直盯着我,外头都说我是软包子,是因女儿做过几件顶顶重要的救人之事,得了小乞丐的帮助,故而对他们多有关照,时不时送些馒头、包子过去。
今儿盛会,乐达候府荣姑娘把我近两年每天上了几次恭房的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女儿真是太没脸。
我从小乞丐们那儿听说两年前上元佳节出现拍花子团,救了恭王府的小公子,想着女儿是深闺姑娘,委实不好掺合,一直未认此事。
女儿听说庆春长公主的女儿失踪了,带着春燕扮成小子,摸到贼窝里把人给救了出来,看到安国公府的徐公子巡街,将人放在显眼的路边……
这样的事做过一些,我自己都不记得,可荣姑娘全晓得。
爹爹问婚约的事,荣姑娘说是她娘瞧不上我,觉得我是软包子,撑不起一府门第,觉得我委实不配做宗妇。荣世子年纪渐长,婚事不宜久拖,这才求娶三表姐……”
他听说了啥?
几年前让大理寺立了功、破了拍花子团的案子是他女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