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连山满心欢喜的返回场部。
    刚进车队大院，就看到邵国军一脸难看的站在车位上。
    “胖子，你咋回事？这么客气？还专门来接我啊？！”
    龚连山打趣着他，把车停好。
    小胖子刚要说话，袁海军已经过来接车了。
    “连山，路上没事吧？”
    “没有，钥匙！”
    龚连山把车钥匙交到袁海军的手里。
    不对劲儿，袁海军脸色有些古怪。
    发生了什么事吗？
    见龚连山下了车，小胖子四下看了看，对着他招招手。
    “干哈？”
    龚连山背着书包，大大咧咧。
    “快过来！”
    邵国军拉着他就走。
    一进宿舍，小胖子就关上了房门，他跺了跺脚问道：“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拉私活了？”
    龚连山一愣。
    他迅速的转了下脑子，看样子自己倒山货的事暴露了！
    “你知道啥了？”
    龚连山散给他一支香烟。
    小胖子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也不注意点，有人看着眼红呗，找老武告状了！”
    龚连山没有接话，而是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
    淡青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散开。
    “老武咋说？”
    “老武能说啥？肯定是了解情况，严肃处理呗！”
    “其实，我就是帮金凤他爸带了几次货。”
    他撒了个谎。
    这年头他可不敢说自己投机倒把去了。
    “再说了，咱们车队谁他妈没带过货啊？！他们还有脸说我？！”
    “嘿嘿，也是。”
    小胖子自己都从哈尔滨往家带过东西，这还算个事儿？！
    “咳咳，老武有点没面子，要不，你给他说说小话儿！”
    邵国军帮着出主意。
    “说啥小话儿？我现在就去找他。”
    龚连山回身去了食堂。
    把沈金凤喊了出来，让她先回家一趟。
    他身上还背着钱呢，不保险，让媳妇儿先送回去。
    沈金凤见丈夫拍拍书包，她就知道咋回事了，赶紧背上，骑车回家。
    龚连山见媳妇儿走了，他拍了拍衣襟，昂首阔步的走进了老武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老武正和机修班的师傅谈话，见龚连山进来，就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走。
    老武的脸色有些阴沉。
    龚连山散了香烟，这才说道：“队长，我听说有人找你提意见，说我干私活？！”
    “你都知道了？你就说干没干吧？！”
    其实，汽车队司机帮忙干私活的事不少，大家都大不见小不见当做看不见。
    可龚连山经常开车往下面连队跑，总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队长，咱们车队谁没干过私活？从八一年开始，他们就从哈尔滨往回带货，这谁不知道啊？咋的？我下几次连队就不行了？！”
    龚连山有意把声音说的很大。
    再加上办公室的房门还开着，走廊里的人听的真真的。
    “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是哪个王八犊子告状的？！我草他姥姥！”
    龚连山嘴上一骂，走廊里鸦雀无声。
    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噤如寒蝉。
    龚连山在车队的名声是打出来，他一发火有些人就心里发抖。
    “行了，行了，你小子还来劲儿了是吧？！”
    老武大声呵斥道。
    “人家说的也没错，你干私活了就得认。”
    “我这算干私活吗？我老丈人让我带点东西这就算干私活了？！”
    “啊？金凤家要带点东西啊？”
    老武打着马虎眼。
    “可不嘛，我老丈人让我帮忙带点东西，我能不带吗？！再说了，空车跑和我拉点东西跑不就差点油钱嘛，不行我补上！”
    “那行，在你工资里扣！”
    龚连山在老武办公室里吵吵把火，所有人都听见了。
    龚连山直接回家了。
    他刚出完车，已经休假了。
    他走了，汽车队又是鸡飞狗跳。
    老武召开了会议。
    宣布凡是拉私活的，油钱在工资里扣除，如果有人私下收了运费的，必须上交，否则按照贪污公款算。
    这下所有司机都不干了。
    直接在会场上大骂，是哪个孙子乱告状的？
    生儿子没屁眼！
    汽车队司机经常下班后开车干私活，多少都能捞点好处。
    就算不给钱，也能捞着盒香烟或者喝顿酒。
    你妈现在好了，好事全没了。
    会场的某個角落里，一人低头耷脑，垂头丧气的不敢吱声。
    此人正是当初被龚连山打了一砖头的师傅。
    长着一张大饼脸。
    因为姓聂，外号聂大饼子。
    以前也是司机。
    被龚连山打了之后，换了工种，去了修理间当师傅。
    他是一直对龚连山耿耿于怀。
    总是见到龚连山下班开车出去，他就认为这小子是在干私活儿。
    原本他以前也干过私活儿，可他现在不是没法干了嘛，他就找老武告状。
    这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是好眼神。
    他也知道惹了众怒了。
    所以屁都不敢放一个。
    谁告的状，很快就传遍了汽车队。
    人人都疏远他。
    就连以前跟他关系不错的老师傅都觉得他不是玩意！
    为啥？
    做人要光明磊落。
    伱小子当小人，背后使绊子算怎么回事？！
    龚连山到了家，沈金凤还等着他呢。
    “连山，这次这么多啊！”
    “是不少。不过，先停一停，有人告状了，说我干私活儿！”
    “啊？那咋办啊？”
    “没事，我把油钱补上就行了。对了，晚上我去武叔家一趟。”
    “那我去买点烟酒。”
    沈金凤转身去了供销社。
    买回来烟酒，她又回了单位。
    主要是回去探探口风。
    等她回来，一进屋就破口大骂道：“那个聂大饼子真不是玩意儿，就是他告状的，车队所有司机都骂他呢！”
    “我一猜就是他！”
    见天色已黑，龚连山拎着烟酒出了门。
    他去了老武家。
    一进门，武大胡子就板着脸说道：“你小子今天嗓门不小啊！来干哈啊？赔罪啊？”
    “我赔啥罪啊？我来跟武叔谈谈心。”
    “你小子，吃了吗？”
    “吃了。”
    老武放下碗筷，坐过来陪着他。
    俩人一边抽烟喝茶，一边聊起了今天的事。
    “现在车队不好管啊！”
    老武叹了口气。
    “大家都干私活儿，这事不能不管，否则场领导知道了，我这个队长责任就大了。”
    老武解释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个月的工资要象征性的扣点，不然说不过去。”
    “还有，以后干私活儿躲着点，别让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