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位胖墩墩的男记者笑着问,“《云霄》是讲述战斗机飞行员这个职业的电影,那不知道两位主创老师在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学会开战斗机啊?”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顿时欢笑一片,之前有些剑拔弩张地气氛顿时一松。然而许言的回答却令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跟被掐住了脖子似地张大了嘴。
“本来就会,不需要学。”
而后众人的表情便从难以置信到根本不信,最后变成“许言老师你真会开玩笑”的嬉笑。
许言疑惑地皱眉,他说的是实话啊,这些人怎么不信呢?
南则顿时又无奈又好笑地拉着许言走进了会场,抬手捏了捏许言的脸笑着道,“你就这么光说当然没有人会信,一会儿在场内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们就信了。”
许言点了点头,也抬起手掐了掐南则的脸,眉眼柔和。
“哇哦,许大佬居然会公然秀恩爱,小则则是真爱无疑了。”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两人回头,便看见了一名笑盈盈的金发青年。他有着深邃却带着些许柔和的五官,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透着正直与平和,高挺立体的鼻梁和完美得下颚线仿佛经由最优秀的雕刻家精心雕琢,仿佛油画中的骑士走入了现实。
如果忽略他蹩脚的中文和夸张的语气还有表情的话。
“约书亚?我还以为你没空过来。”许言有些惊讶。
他们龙府的‘王’有六位,几乎占了总数的一半,而以牛府为首的那几个西方小府总共就只有两位“王”。现在情势这么差,那边居然会放他过来参加电影的首映礼,有些不可思议。
约书亚叹了口气走到许言的身旁,和他们结伴而行,小声地道,“我是来求援的,那些从深层世界跑出来的家伙们开始闹事了,我们人手非常不足。”
许言面色沉重了起来,问道,“情况很不好?”
“不好,但目前还在官方能压制的范围内,过段时间就不知道了。”约书亚苦笑,“真羡慕龙府有你和楚御博士,到现在那些可恶的家伙都还不敢跳出来在你们龙府闹事。”
“嗯。”许言应了一声就陷入了沉思。
南则默默地听着,见许言皱眉担忧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知道许言压力有多大,因为他也曾为了他的世界以一己之力对抗外神。
来到这里后他在许言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他见过许言带着满身的伤回家后晕倒在地上,他也见过许言被污染折磨得不敢闭眼入睡时的脆弱和痛苦。
而许言守护的那些人却总是在诋毁他,污蔑他,用言语和文字伤害他。
许言或许并不在意,但是他会心疼。
这些被守护的人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伤害用尽全力守护着他们的人?
南则的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那些扭曲可憎的嘴脸。
在他身为救世主时,他们用崇拜敬仰的目光看着他;当他战败时,他们便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讽刺他,背叛他,立刻跑去跪舔那些他们曾经憎恶咒骂的敌人。
多么可笑又可悲。
南则抬手搂住了身旁人的腰,脑袋蹭了他的肩膀。所以哪怕违背许言的意愿,他也不会让许言步上他的后尘。
他感受着自己那名为穿梭的能力,勾起一抹不带任何感情的轻笑。即便这里毁灭了,他也有自信能够带着许言去到另一个世界。
至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与他何干。
他没有亲自动手毁灭这个令他同样憎恶的世界就已经是看在许言的面子上了。
许言也抬手搂住了忽然贴过来的少年,他垂眸看过去,少年却微微低着头,令他看不清少年此刻地神情。
937却在发出爆鸣,‘大人!!!他的黑化值爆表了!!!’
‘嗯?你什么时候把数值探测的功能买了?’许言却更在意937忽然多出来的功能。
937立刻扭捏起来,‘这不是最近大人老给我发红包嘛...您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多买点功能来辅助你啊。’
‘用的还不是我的钱。’许言无情地拆穿道。
‘可是其他辅佐官的这些功能都是执行官大人给帮买的!’937不甘示弱地道。
许言平淡地开口,‘我又不需要。’
937噎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哦?
‘交给你一个任务。’
听到许言的话,937立刻坐直了身子,精神抖擞地道,‘执行官大人请讲!’
没办法,和这么优秀的执行官搭档,令他总感觉自己像是个白吃饭不干事的,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写报告了。
‘帮我去查清楚任务目标穿越前的详细经历,我好结合他这一世的经历对症下药。’
‘是!我这就去!’
......
《云霄》这部军旅片官方这么重视,且基本是全实景拍摄的原因,便是在为了和深层世界的战争做准备。
不止是空军,陆军、海军,甚至已经在筹备有关调查员的科普电影,以电影的形式先行公布部分真相作为铺垫,等真的无法隐瞒的时候大众或许也更能接受一些。
这原本是一个漫长而温和的过程,毕竟人们对深层世界越了解,深层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侵蚀就会越严重,但终有一天是会瞒不住的。
只是如今这一切没有了意义。
因为祂不知为何提前开始复苏了,留给现实世界的时间只剩下了三个月。
人类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很多小国家的领袖甚至都已经在摆烂了,而没摆烂的,比如约书亚所属的联盟,其实也无计可施,也只能求助于龙府。
至于鹰府。
就没人指望过他们能干事,不捣乱就算不错了。
一场首映会顺利结束,几条有关于许言的词条再次霸占了星博的热搜。
【许言会开战斗机】
【许言曾是空军】
【《云霄》系真实事件改编】
每一条都令粉丝们难以置信。
而身为当事人的许言已经和南则回到了酒店,他只想休息,不想理会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
他想最后再逃避一会儿,他有预感,深层世界快醒了。而他,快死了。
人其实和动物一样,对死亡的到来其实会有一些微末的感知,尤其是病死或者老死的时候。
许言的情况大概就是将要病死的人选择主动去赴死。
在937将调查到的南则前世的信息传输给许言之后,许言便确定好了计划的所有细节。
《云霄》则给了他最后的启发。
里面有一句原身即兴发挥的台词,是对南则饰演的主角说的——其实我们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伟大,心也远没有那般无私。我们想守护的从来都不是整个世界,只是因为那些值得珍视的花儿散落盛开在世界的各处,所以我们被逼无奈,才会选择守护一切。
原身会说出这句话,也是因为他自身的遭遇使然,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指望一个非人的存在伟大而无私地守护所有人,本就是天方夜谭。
是的,许言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人类。
除了楚御和少数几个最高首长外,无人知晓这个机密,包括南则也是。
严格来说,他其实算是深层世界那位神明和人类的子嗣,也是神明为了令自己复生而准备的容器,在深层世界中,他的位格甚至能够提升至半神。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强大的原因。
所以南则按照炼化人类的流程来炼化许言的灵魂本就是不对的。
他相当于是在炼化许言灵魂中的人性部分,而人性部分的意识消退便打破了许言本就岌岌可危的人性与神性的平衡。
如果不是他身为影帝,粉丝众多,汇聚到他身上的人性支撑着他,他根本坚持不到发现南则的真面目后精神崩溃。而是在南则刚开始炼化他灵魂的第一天,他便会立刻化为只剩下神性的傀儡,神明的傀儡。
夜色已深,南则利用自己长时间以来对许言的炼化,控制着他陷入了沉睡。确认他暂时不会醒来后,南则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快速穿好衣服从窗户翻身而下。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一双银蓝色的眸子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目送他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你终于下定决心让我来接手他了?”房间的角落,不知何时出现的楚御忽然问道。
然而在许言转过头的看向他的瞬间,他便立刻绷紧了身体,一把黑金色的长枪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枪尖直指许言的脖颈。
楚御面色沉重,声音冰寒,“许言?还是?”
“是我。”许言闭了闭眼,捏了捏眉心,声音中满是无奈,“这就是我喊你过来的原因。”
楚御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枪尖没有丝毫要放下的意思,“为什么会忽然失衡?”
“我有一个计划,你要听听吗?”许言答非所问。
......
一晚上,南则测试了三个死刑犯,确认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副作用的,而且他还尝试着想要恢复被他完全炼化的人的意识,结果令他欣喜的是好像真的可行。
于是他便彻底放下了心,准备一会儿回去就加快炼化许言的速度,毕竟约书亚白天说的话他可都听到了,情势越来越差,能早一日将许言炼化成自己的所有物,就能早一日带他前往其他世界。
迟则容易生变。
然而当他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却没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反而是见到了最令他讨厌的人。
那个从未将他当人看,满脑子都想着解剖他的楚御。
“许言呢?”南则在楚御的面前装都不想装,因为他知道,楚御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许言的关系才一直容忍着他。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楚御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则,“你想先听哪一个?”
南则的心脏在突突地乱跳着,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构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性,而最有可能的那种却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他强行控制压下心中的惶恐,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情绪,“全部。”
如果不是他暂时还打不过楚御,他一定会直接动手逼问,绝不会选择妥协。
楚御笑了两声,其中仿佛包含着对小孩子的包容和无奈,镜片后如狼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南则,仿佛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却无比的凉薄,“好消息是,许言如你所愿的成为了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心满意足地看见南则陡然大变地脸色,楚御继续道,“坏消息是,这个傀儡并不属于你。”
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小太阳南则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楚御的衣领被冲过来的南则揪住,整个人都被大力地撞到墙上。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南则的神情,就像是在观察着培养槽中的小白鼠。
“他在哪儿?!”南则的声音嘶哑而扭曲,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瞬间变得猩红,但他的表情却平静得有些诡异。
“许言没见过你这副样子吧?”楚御抬手摸了摸下巴,仿佛十分好奇地道,“我真好奇他见到你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他心里的你,一直都是你伪装出来的模样。”
南则一直以来地痛楚被楚御轻易点破。
这边是他从不觉得许言爱自己的原因之一,毕竟就连许言对弟弟的宠爱都是他骗来的。
许言不会喜欢真正的他,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便将自己伪装成了许言想让他成为的模样。
但伪装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这便是又一条他为什么非要炼化许言的原因。
“告诉我!他在哪儿!”南则几乎在咆哮。一把猩红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刀锋抵在楚御的脖颈,划出一条鲜红的细线,一滴鲜血从中缓缓渗出。
“他当然是去找他的主人了。”楚御毫不在意南则的威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的主人是谁?”南则一字一顿地问,猩红的双眼仿佛要滴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