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就像大多数死亡往往都是突然而至,没有任何预兆。
相约明天聚餐看电影的好友,明天都还未来,却先收到了讣告。
也不知邪神和违规者方是如何得知的他们基地位置。
许言和第二顺位魔使连基础的方案都未定下,敌方已经袭击了过来。
而这样的状况对身经百战的这二人而言却并不棘手,更多更劣势的情况他们都经历过,眼下只是遭到了突袭而已。
问题在于,己方的情报到底是如何泄露的。
“敌袭来了!乐园以公会抱团开干!虚树的朋友们随意!”白西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面露兴奋地大喊。
虎从风龙从云,白西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是一条漂亮的小白龙,但由于她如今使用的力量中混杂着时免的特性,导致她周身的龙型虚影化为了黑红白三色,煞气十足。
此刻裹挟着黑色的云雾的模样更是宛若带来厄难的凶兽,一杆长枪被舞得凌厉至极,红黑的执行官衣袍翻飞。
而她身后,自然是同样兴奋地乐园一众任务者,这些任务者都是乐园临时召集而来,用的都是他们本来的身体,战力虽然受限,但身体的位格在那儿了,实力也没被削弱到哪儿去。
只不过敌人那边却更加肆无忌惮,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削弱破坏这个世界而来,压根就不会压制自己的力量,恨不得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宣泄在这个世界,令世界加快崩解。
违规者们和不可名状的怪物们泾渭分明,违规者们也不敢直视和接触那些怪物。
这些怪物们的攻击和污染都是无差别的,它们没有理智,能够遵从约束,不主动对违规者们发动攻击就已经是极限了。
虚树的任务者没有乐园的多,于是主动迎上了人数少但难搞的违规者。
乐园这边则已经和几乎看不见边际的怪物潮对撞到了一起。
许言和第二顺位魔使属于高端战力,坐镇在能够俯瞰所有战线的雪山之巅,随时准备出手。
泽也混进了乐园的一个公会队伍中,唐谪和南则还有那两个王储也跟着他一起加入了其中。
原本许言是打算分几个人将他们送到更后面的补给基地的。
但却被拒绝了,就连那两个连姓名都没有的王储也拒绝了。
他们说这是他们的世界,他们既然有上战场的实力,那就不能退缩。
明明是守护自己的世界,血全让界外的人流了,他们等着坐享其成就行......这种事,他们无法接受。
唐谪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他虽然还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许言的问题,但帮助许言这种事却是不用思考就一定会做的。
南则亦是,他真的成熟了很多。
甚至还提醒了唐谪,带着唐谪一起来找许言签订雇佣契约,这样他们就也能发挥出全部实力了。
临走前,南则意味深长地看了许言好一会儿,许言也平静地和他对视,但最终南则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
南则此刻正在战场上使用自己身为半时免的能力穿梭自如,时不时还能空出手帮几个控场的公会会长救场。
许言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真不说不愧是两个世界都被选为救世主的人吗?
并且脑子也是真的很灵活,也很敢想。
但这就是他想要的。
许言的食指点在自己的脖颈,从中牵出一缕南则能力所化的黑色丝线,丝线被他捏在指尖把玩了一阵,而后轻轻捏碎。
他没想到当时突发奇想留下的小玩意儿,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唔,到时候先把唐谪丢出世界吧,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至于泽,许言又看向挥舞着纯白刀光于怪物群中厮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
就当是感谢你给出的答案吧。
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回去,你还是回去吧。
跟我走等待你的只会是‘死亡’。
“来了,降临体。”
第二顺位魔使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权杖,圣洁的光辉从其上的透明晶石中绽放。
繁复的法阵以他脚下为圆心扩散到了整个战场的所有人脚下。
随着一声清越的刀鸣,许言拔刀出窍。
这一次他手握的是他真正的佩刀。
黑渊幽铁,极寒千炼,穷奇为魂——渊寒。
黑色军靴前踏,明明脚下就是万丈山崖空无一物,却发出了沉闷的脚步声,仿佛只要是他脚踏之处便是大地。
一团半黑半白的光如流星般从远处的高天坠落于战场上方的天空。
祂裹挟的不祥气息宛若黑云压顶般朝着下方的所有人压去,却被圣洁的法阵抵挡。
黑白纠缠的气息与纯洁的光华与半空互相吞噬消磨。
同时那黑白的虚幻身影也被法阵蔓延而出的魔纹攀上,令他发出了几声愤怒的嘶吼。
“第三席阁下,十分钟。”
第二顺位魔使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缕鲜血,脖颈青筋毕露,文气俊雅的五官都变得有些狰狞。
“足够了。”
红黑的身影留下三个字,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山巅。
白冰色的庞大穷奇兵魂宛若凶兽亲临,狠狠地扑咬在空中的降临体之上。
铮————
刀兵相接的脆鸣响彻天空,其中仿佛夹杂着风怒的嗥狗怒吼。
那是穷奇在咆哮。
传闻所有主世界排名前三的任务者都拥有着足以和神明短暂对抗的战力。
而面前的这位只是能够被称为半神的降临体。
如今虚树的第二和乐园这位放在其他主世界妥妥第一的第三联手,足以将祂绞杀。
泽有想过许言很强,但却没曾想,他居然强大到能够屠神。
那黑白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塔诺夫。
也只有窃取信仰之力多年的他才足以令邪神神降。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邪神的底线。
邪神承诺,在祂降临之后,会帮他完美地将切尔诺伯格和贝诺伯格的神种融合吞噬。
助他成为真正的斯拉夫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邪神降临的后果只有一个———被彻底污染,而后陷入永久的疯狂。
哪怕他成为了神,也只会是一个没有任何理智的疯神。
届时他只会成为邪神的饕餮美食,化为滋养祂神格的养料。
半神的降临破坏了乐园和虚树临时封锁的战场区。
在封锁破碎的瞬间,被弱化了无数倍的神威余波席卷向四周。
五国停驻于死亡雪山边缘等候接应自家王储的骑士团和军队立刻就感受到了难以抗拒的压力,也看见了那与神明死战的巨大穷奇。
“神明在和强大的魔兽厮杀吗?到底是哪个国家胜利了?”
所有人都被压得直不起身,但却都在焦急忐忑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直到他们国家的最强者还有王的到来。
斯拉夫来的是除塔诺夫之外的最强者,纯白骑士团团长,还有斯拉夫王庭学院的院长史密斯。
他们两人早就被泽提前告知了所有真相。
原本他们是应该留守在王城的,但收到消息各个国家的王和最强者都在往死亡雪山这边赶,他们担心泽没有人撑腰,安排好一切便也赶了过来。
刚到就得见了巨兽和神明对撞的惊天一幕。
至于其他国家的王为什么会齐齐赶来,是因为世界意识的呼唤。
身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灵的最高统治者,哪怕他们会死,也必须参与这场战争。
就像那两位王储所说的,这里可是他们的世界,危机全让外界人解决了像什么话!
身为2级强者的视力自然是极好的,哪怕相隔非常远的距离,将从四个不同方向飞向战场的魔法光华看在眼中。
纯白骑士团团长和史密斯院长对视一眼立刻也飞向战场。
神威激发了怪物们的疯狂,但对违规者们却是难以抵抗的攻击。
毕竟他们并未得到第二顺位魔使的加护,几乎很快就全军覆没了,唯有几个实力高强的使用了保命道具逃出了这个世界。
十分钟的时间在争分夺秒的战场上短暂得仿佛一瞬即逝,又好像长得度秒如年。
像塔诺夫这种对神力全无了解和运用的半神,最可怕的不是祂的力量,而是他身为高位格对低位格造成的污染。
第二顺位魔使吐血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个,许言必须速战速决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再强,终究也还是凡。
乐园的首席力量强悍,足以一枪灭掉顶尖以下的真神。
但他却没有能够走到神明近前的能力,因为污染会提前令他毙命。
再强的力量你打不到目标也只是枉然。
塔诺夫一黑一白的双手被神力包裹,控制着黑暗和光明的法则凝聚成诸多魔法轰击向许言。
而许言的刀每个起落都会劈开不知多少触之即死的禁咒。
失去理智的塔诺夫已经成为了纯粹的疯子。
邪神的意志只能对他施加命令而不敢真正降临,因为那将会直接炸开塔诺夫的脑袋。
许言的双眼早已变成一双冰蓝的竖瞳,清冷而冷冽,眼底透着一抹威严又亘古的苍色。
塔诺夫体内的降临神格被他看透。
刀锋一转,穷奇化为冰白的刀纹铭刻于漆黑如渊的刀身之上,利爪与刀芒相合。
璀璨如烈阳的冷白刀光划破了被邪神笼罩的如墨天空,重新点亮了漫天繁星。
塔诺夫从高空中坠落,眉心中一道血痕穿脑而过。
但邪神的力量残留却令他依旧活着,如果他想,他可以永远这么行尸走肉地活着。
嘭。
随着妄念之人的残躯坠地,失去神明神力支撑的怪物们也被世界所排斥消亡,战场上不知何时已只剩下了寥寥几道身影。
南则环顾四周。
那些来自虚树和乐园的任务者们在神明被斩,怪物们消亡之时便也一个个化为流光消失在原地,甚至都没给他们这些临时战友留下只言片语。
只剩下这片残留着无数战斗痕迹和污染的雪原。
唐谪也不见了。
但与他相识的南则和泽却没心思去思考他为什么也会一起消失,而是将视线锁定在那从空中落下的身影上。
与神明战斗,哪怕是半神,也是会受到污染之伤的。
许言抬手触摸了一下下颌的一道伤口,一片血肉便掉落了下来。
这一幕吓得泽和南则立刻想跑向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被定在了原地,除了能看能说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许言的脚边便躺着那双目无神却面露扭曲笑容的塔诺夫。
只来得及见证了一切的四国王者带着本国的最强者迈步走来,止步于许言十米开外。
“许言!你是不是又要故意去死!是不是!”南则的声音因为过于惶恐和焦急而有些扭曲。
泽却因为他的话而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想明白南则的意思,但聪慧的大脑却违背了他的意志。
脑海中浮现出的答案令泽浑身的都在发寒,哪怕身体被定住却也开始发起颤来。
许言又恢复了言·切尔诺·伯格的模样,一双红宝石般漂亮通透的眸子看向他们。
目光温柔和煦,但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表情割裂成两个极端。
“是啊,我喜欢死亡,我在追求着死亡。”
许言此刻的神态举止和切尔诺一模一样,若不是他说出的话和他穿着的执行官的制服,泽还以为他的小黑猫回来了。
不,他的小黑猫从始至终一直都在。
“我的到来便昭示着这具身体意识的死亡。”
许言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语,“泽,你认为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泽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许言的话语好像拥有着某种引导的能力,他无法让自己保持沉默。
“在你被‘眼球收藏家’里奇·彼得在边境袭击的时候,因为从那天起,对权利没兴趣的你突然将西部的边境骑士团全部收服了。”
许言微笑着点头,“答对了,但没有奖励,哥哥。”
“所以,先生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知道...”南则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此刻神情一片空茫和绝望,仿佛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人偶。
许言面向他,整个人的氛围又是一变。
哪怕他的样貌和南则记忆中的先生有着些许差异,面容也年轻了一些。
但那清冷如月的气质,还有在看向自己时总是透着温和与宠溺的眼神,分明就是他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