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赵昇而言,港城警方在他这里捞了不少好处,如今却还要拿着他的好处来打他的脸,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
而这一次赵昇的态度,让梁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以来,赵昇都是极为谨慎的人,他与陈万生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他懂得隐忍,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梁琪总觉得赵昇过于激进了,甚至就连赵良这种什么都不愿意多插手的人,都觉得赵昇的做法太过冒险,多次规劝。
然而,这一次,赵昇就像铁了心一般,任谁说,都没有用。
无奈,大家也只能照吩咐办事。
……
然而,还没等赵昇的计划实施,一场变故骤然降临。
这天晚上,梁琪在家里休息。
前一天的凌晨,线上交易平台出了点儿问题,阿k一直在处理,梁琪和赵良自然也没能离开。
一直到下午,一切问题都解决,交易平台开始正常运行,她和赵良便才离开。
熬了一夜,回到家,梁琪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这两年里,她很少有这么困倦,迫切想要睡觉的时候。
她连衣服都没脱,合衣便躺在了沙发上,连卧室都没有力气回去。
就这么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么睡了几个小时,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眼睛还没睁开,手便朝茶几摸了过去,几下后终于摸到了正在不停狂响震动的手机。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完全是靠着直觉,按下了接通键。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明显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喂,请问哪位?”
她声音带着睡醒后地朦胧,等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就在听到电话那头的话一瞬间,梁琪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呼吸略微有些沉,神色中明显带着难以置信地模样。
她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男人明显被这骤然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颤巍巍地开口说道:“二少爷开车在上元桥发生了意外,车子坠河,目前下落不明。”
……
梁琪深吸了口气,她闭了闭眼,克制着情绪。
对于赵良,她的感情有些复杂,她和赵良之间,像友情,也像亲情。
在她刚到赵昇身边的时候,便就被迫开始照顾这个这个大少爷,面面俱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赵良整个就是一个“巨婴”。
而意外的,这个“巨婴”很听她的话,慢慢的,“巨婴”摆脱了吃喝玩乐的恶习。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是一个好现象,她拉回了一个已经在往歧途上走的年轻少年。
可后来,她发现一切都变了,赵昇让赵良收心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赵良变成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坏人!
她看着原本单纯的少年,慢慢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有愧疚亦有无奈,她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赵良对他如友情,又如亲情,甚至还有更多的复杂感情。
她以为,未来某一天,赵良真的会变成另一个赵昇,她甚至在想,她该怎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这一天,赵良就出事了。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更无法接受。
她只能尽力维持着镇定,一字一句,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我就想知道,人还活着吗?”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声音有些颓丧地回道:“人目前是否还活着,并不能确定,但是从那么高的桥上坠河,加上坠河的那段儿水流太急……”
男人说到这里,便不敢再往下继续说下去了。
然而,梁琪却十分清楚,这未尽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那样的地方坠河,人能活下来,除非发生奇迹。
……
梁琪深吸了口气,她平复着略有些急促的声音,问道:“赵先生知道吗?”
闻言,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更加低哑了许多。
“赵先生已经知道了,他正在派人寻找二少爷,只是……”
梁琪闻言,眉心一蹙:“只是什么?”
“赵先生现在在医院!”男人一口气说完。
“怎么回事?”梁琪立刻问道。
梁琪声音明显略有点儿急,只不过并不似方才那般艰涩。
电话那头的人再度开了口:“赵先生得知二少爷出了事,立刻安排了让人寻找二少爷的踪迹,只不过把事情安排完后,赵先生身体没撑住,去医院抢救后,终于醒了过来。”
“人现在还在医院?怎么会需要抢救?”梁琪紧接着又问道。
闻言,那人说道:“赵先生现在还在医院,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医生说就是怒急攻心,短暂罢工。”
梁琪立刻点了点头,她叮嘱电话那头的人:“这件事一定不能声张,二少坠河的消息大概率是瞒不住了,这个暂且不论,但赵先生入院的事情,一定要瞒住,明白吗?”
男人立刻回道:“我明白,您现在要来医院吗?”
闻言,梁琪先是问道:“阿k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正在守着赵先生。”
听到这个回答,梁琪并不觉得意外,季惟舟对阿k的意义,不亚于他对赵良的意义,所以,赵昇出事,阿k不可能不在身边。
“把二少坠河的地址给我!我过去一趟”
“明白!”那人道。
……
紧接着,一串地址发送了过来,梁琪垂眸看了一眼传来的地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告诉阿k一定要让他瞒住赵先生的消息,另外,让他安排一部分人去医院,保护好赵先生的安全,而另一部分人想办法去调查赵良坠河的罪魁祸首。”
“明白!”电话那头,男人铿锵有力地回了句。
梁琪挂断了电话起身边往外走去,换好鞋,她转身便冲出了门。
路上,车子在飞速地疾驰着。
梁琪看着导航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越来越紧了,她深吸了口气,脚下继续用力。
银灰色跑车的轰鸣声响彻整条街道,呼啸而过。
……
不到半个小时,梁琪抵达了出事的上元桥,而这时,桥上一大片范围,拉起了警戒线,甚至还有港城交警正在执勤。
梁琪将车子停在了警戒线外,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径直朝着警戒线走去。
……
见到她走过来,警戒线处值守的警察,立刻抬手挡住了梁琪:“女士,请您远离警戒范围。”
梁琪闻言,像是没听到一样,对着那人道:“我是赵良的朋友,我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赵良的名字,警察停下了阻拦的动作,眼睛在梁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坠河的赵先生的朋友?”
梁琪点头,立刻拿出了身份证件。
“你可以调查我的身份,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听到梁琪的话,负责值守的警员立刻喊来了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员,这人手里拿着对讲机,正在指挥着工作。
“据我们现场的救援情况来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男人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琪紧抿着唇,眉心紧蹙着,许久才找回声音。
“继续找!”她沉声说道。
男警员看着梁琪魂不守舍的样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我们会继续找,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梁琪神色仍旧茫然,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应了句:“多谢。”
因为警方的工作繁琐,梁琪最后还是离开了那座大山,车子从桥上驶离前,梁琪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天空黑黑沉沉的,云层很厚,压的极低,几乎和桥顶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际。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
梁琪从坠河的桥边离开,便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赵昇因为得知了赵良坠河的消息,便进了医院。
梁琪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朝住院部走过去,路上她已经通知了阿k,这会儿刚走到住院部的大楼前,就看到阿k正站在门口等着了。
阿k几步朝着她跑了过去,声音明显有些急切地说道:“梁姐,你怎么才过来!”
阿k明显有些慌张,声音里还带着点儿怪罪的意味。
梁琪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说道:“我去上元桥看了眼。”
她声音明显有点儿沙哑。
听到这话,阿k立刻问道:“二少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闻言,梁琪摇了摇头。
“没有,还在打捞。”她道。
“那些人怎么说?有没有说能不能找到?”阿k紧接着立刻又问道。
听到这话,梁琪明显神色一怔,梗着脖子缓缓摇了摇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打捞上来的可能性不大。”梁琪将警员的话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阿k听到后,明显垮下了脸。
他沉沉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一脸愁容地看着梁琪,声音略有点儿苦涩地说道:“等下赵先生就要醒了,我该怎么跟他说这个消息啊!”
阿k跟在赵昇身边久,自然知道赵昇和赵良这兄弟两人的感情颇深,否则赵昇就不会在听到赵良坠河的消息后,反应如此剧烈。
梁琪淡淡开了口:“实话实说,这事儿也瞒不下去。”
闻言,阿k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
两人一起朝住院大楼走了进去,乘着电梯,很快到了住院大楼。
梁琪跟着阿k,到了赵昇的病房,推开门进去,便就能看到,此时赵昇正穿着病号服,身上搭着一件外套,坐在单人病房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梁琪和阿k进了门,都没有开口,两人就双双沉默着,坐在了另外一张沙发上。
梁琪垂眸,看了眼此时正放在茶几上的那部手机,紧接着,便又缓缓收回了视线。
赵昇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病房里,烟雾缭绕,却沉默地出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昇慢吞吞地抬手,将已经就快要燃尽的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缓缓抬头,看向了梁琪。
眼眶通红,眼底布满血丝,不难猜测这双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梁琪和阿k却都没有开口。
就这么,不知又安静了多久,赵昇才沉哑着声音开了口。
他看着两人,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阿k立刻转头看向了梁琪,他神色有些犹豫,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而,赵昇自然也发现了阿k的异样,低沉着声音,开口道:“不用瞒我,照实说吧。”
闻言,阿k这才没有办法,慢吞吞地转头,看向了赵昇。
他抿了抿唇,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赵昇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地表情,这才说道:“刚才梁姐去现场看过了,照警方和打捞队的说法是,二少凶多吉少。”
听到这话,赵昇神色一变,他大掌“哐当”一声,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茶几发出阵阵抖动声。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敢动我赵家的二少爷!”赵昇声音粗重,说到最后,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扶住了胸口,大喘着粗气。
他脸色涨得通红,额头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流,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前倒。
阿k见状,立刻冲过去一把把人扶住。
梁琪这时,也立刻起身,几步跑到病床旁,按响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带着护士,一群人风风火火冲进了病房。
梁琪和阿k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病房,护士关门前,还把两人骂了一顿。
“你们怎么回事?医生已经说过了,病人不能再受到刺激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些?”
两人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着,一声不敢吭。
……
两人站在病房外,门紧紧关着,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外面的人无法得知。
阿k坐立难安,不停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趴在病房门的玻璃上,往里张望。
但可惜的是,玻璃是磨砂玻璃,里面什么情况,根本看不到。
而反观梁琪,就安静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神色平静,早已没了方才在打捞现场紧张,更是与阿k的慌乱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