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你来了!”牛守德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在嘴边,最终还是开了口,却是变成了这句问候,“最近过得好吗?”
“牛守德,你大费周折地让人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这嘘寒问暖?”牛守德虽意有所动,但魏红衣却仍是那副面无表情,指着盘坐在地的李凤颖道,“此人可是你的得力棋子,如今身中我身上的暗鳞幽蚕毒,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吧!”
“哼!棋子,不就是用来舍弃的吗?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他的死活与我何干!”牛守德满不在乎地道,“红衣,我之所以大费周折地让你过来,你难道不清楚我的意图吗?”
两人的对话,盘坐在一旁正在施展生生不息诀祛除毒素的李凤颖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了原来这魏红衣一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可是却往里跳,看来打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算盘。
他也明白了牛守德果然就没有打算给他解除体内那诡异的白雾,就没有打算给他十方灭绝大阵下半部分的布置之法。
同时他还清楚了自己沾染的毒是刚才触碰魏红衣的衣裳上所带来的,名为暗鳞幽蚕毒。
施展生生不息诀祛除毒素,李凤颖觉得体内的毒素仿佛是一团粘稠的液体,沾染在他的身上,祛除不出去,生生不息诀每次运转,都只能带走一丝的暗鳞幽蚕毒。
“暗鳞幽蚕毒!”陈意扬的传音又一次在李凤颖的脑海中响起,言语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李凤颖有所意动,在脑海中传音问道:“老前辈认得此毒?”
“哎!”陈意扬叹了口气,回答道,“此毒老夫只见过其毒方,却没有见过真正的暗鳞幽蚕毒,所以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可若是在燕云十八州内,老夫可能会有所怀疑,但在哲源郡内,老夫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那暗鳞幽蚕毒!”
顿了顿,陈意扬接着道:“小子,你没有发现吗?这暗鳞幽蚕毒十分克制你的生生不息诀,你的生生不息诀祛除此毒变得十分缓慢和困难。”
“老前辈,晚辈确实感觉到了!”李凤颖传音道。
“那就是此毒无疑了!”陈意扬传音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兴奋,“没想到老夫竟有机会能看到这暗鳞幽蚕毒,哈哈!”
“也是,既然能看到这紫色瘴气,那暗鳞幽蚕毒的出现也是在情理之中!”不等李凤颖传音,陈意扬自言自语道。
“牛守德,你、我之间的陈年往事、恩恩怨怨就不要提了,你的意图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你手中的十方灭绝大阵的布置之法!”魏红衣的话简单明了。
“十方灭绝大阵的布置之法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与牛守财和离,和我成亲!”牛守德冷色道,“否则一切免谈!”
“我与牛守财和离可以,但与你成亲,此事绝无可能!”魏红衣同样冷色地拒绝道。
“为什么?三年前你不愿意和我走,为什么三年后,你即使愿意和牛守财和离,也不愿意跟我走?”牛守德痛苦地嘶吼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提以前,可以前的你为什么要走进我的内心?”
“你难道忘了曾经一起挑灯苦研阵法的时候了吗?你难道忘了曾经一起月下共饮的时候了吗?你难道忘了曾经一起漫步花丛的时候了吗?”
“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我到底哪一点不如牛守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牛守德仿佛像是一个做错事还倔强的孩子,一连串的发问让魏红衣的脸色沉重,紧咬嘴唇,她没有回答这些为什么,而是口气冷淡地道:“没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只要你交出十方灭绝大阵的布置之法,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从此天空海阔,各自一安!”
“红衣,你我之间就真的不可能了吗?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牛守德不再嘶吼,而是饱含深情,苦苦哀求道,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脸色倔强而又卑微。
魏红衣一言未发,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牛守德,眼中毫无波动。
眼见苦苦哀求的招式并不足以打动魏红衣,牛守德的脸色一变,变得狰狞而又扭曲,宛如掉入深渊的恶魔,他几乎是咬着牙道:“魏红衣,你若是想要十方灭绝大阵的布置之法,那就要在郡内的一、二、三流势力面前宣布嫁给我,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十方灭绝大阵的布置之法!”
说完之后,牛守德便不再多言,他在等待着魏红衣的回答。
而此时的魏红衣一句话都不想说,她的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就在两人沉默的同时,李凤颖感觉到怀中的《道书玄册》升起一股温热,一阵白烟蒸腾而起,渐渐幻化成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影。
李凤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直不肯现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踪迹的陈意扬竟然主动现身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魏红衣和牛守德的眼前。
待虚影凝实,陈意扬抚须而笑,而牛守德和回过头来的魏红衣两人目中均呈现骇然之色,都不自觉地瞪圆双眼,仿佛是白日里见鬼一般,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剑。
“魏红衣,你可认识陆云瑶?”陈意扬现身出来,对着魏红衣发问道。
……
与此同时,一道快马的身影跃进了深藏于逆锋谷的大宅内,大宅内庭院深深,周围树木丛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隐蔽屏障。
来人下马,此人是一名身材偏胖、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留着胡须,身披黑衣,面色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旁边的奴仆等候多时,对着这名男子行礼道:“少当家,老爷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嗯!”男子将马鞭交给奴仆后,急步走进了大宅内,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正厅之中。
“庭儿,你终于回来了!”正厅内,一名留着花白胡须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踱步,一见男子进来,连忙走到他身边道,“快去后山山洞见老祖,老祖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在寿尽之前,点名说要见你!”
“嗯!”男子马不停蹄,跟随着中年男子来到了大宅的后山。
后山也不能被称之为山,因为整座大宅坐落在逆锋谷中,这后山就是逆锋谷的一侧,而这后山的山洞就是在依据这一侧,开辟了一个洞口。
洞口高约三丈,宽约两丈,门由惊沉木制作而成,此时正紧闭着,男子来到门前,在门口跪了下去,三拜九叩之后高声道:“不肖子孙谢庭拜见老祖!”
原来这名男子正是石城交易坊内的少东家同时也是谢家的少当家,谢庭!而一直站在旁边的那名中年男子则是谢庭的父亲、谢家的当代家主谢解。
门内并没有传出声音回答谢庭,谢庭脸色一沉,自顾自起身,独自推开了那重达百斤的惊沉木大门,走进山洞。
谢解并没有一同进入山洞,而是在门口等待着。
山洞内桌椅板凳、床铺屏风一应俱全,只是四面封闭,光线有些昏暗,桌子上一盏烛火在跳跃着燃烧,给这个山洞增添了唯一的光明。
蒲团上,盘膝坐着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老者岁数很大,闭着眼睛,光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他形容枯槁,身材单薄,身上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到此人,谢庭再次叩拜道:“谢庭拜见老祖!”
老者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谢庭,声音深沉,却显得有些无力:“起来吧!”
“是!老祖。”谢庭起身来到老者的身边,担忧地道,“老祖,您的身体怎么样?”
“庭儿,老祖恐怕是时日无多了!”老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离大限已经不远了。
“老祖!”谢庭悲痛地呼唤了一声,往日的种种依稀浮现在眼前,两行热泪不自禁地“簌簌”往下流。
三十多岁,当立之年,在面临生离死别时也不由红了眼眶。
“庭儿,生死别离,乃天命,我谢峰这一辈子已经死而无憾,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这些晚辈,还有这谢家!”老者宽慰道。
“我唤你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见老者在安排后事,谢庭急忙打断道:“老祖,您还能再活数十载,切不可……”
“庭儿!”老者有些愠怒道,“老祖的情况,老祖自己了解,老祖不能再庇护谢家了,谢家近来人丁单薄,你父亲这辈不堪重用,连守成都做不到,偌大的家业只能交到你的手中,你可知道自己身上扛着的责任!”
“还好我谢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小辈,否则谢家真的要后继无人了!”老者望向谢庭的眼里满含着欣慰,“庭儿,你的手段和修为都是上上之姿,如今已是玄者六境,修为之事,老祖无能为力,但你的眼界还不够开阔,今日唤你前来,就是要将老祖所知的一切秘辛都告知于你,好让你能把控全局!”
“你可知这哲源郡的由来?”老者开口问道。
谢庭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抽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