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的旁边是实验楼，两栋楼之间有一片小树林，平时一些小情侣最喜欢来这散步。
尤其是天将黑未黑的时候，穿过树林的小路两旁，地面上，顺着蜿蜒的路边放置着一盏盏圆形的小灯。
一通电，圆形小灯同时亮起来，就像一捧月亮落去人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什么气氛感、暧昧感，瞬间拿捏。
一直稳居校园约会圣地top1。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在操场上运动或者还在上课，小树林这边反倒没什么人，寂静冷清。
自由生长的树枝在头顶纵横交错，墨绿色的树叶一层一层叠加，将阳光挡在绿色的天然屏障外。
一走进，可以明显感觉温度凉爽不少。
“我们谈谈？”叶行云看着身旁的少女，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感觉。
孟允不是没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强烈视线，知道躲肯定是躲不过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学校当助教，但有了这个头衔说明他会在学校呆一段时间。
从他点她当课代表来看，他是不准备当作不认识了。
孟允想明白这一点，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们去那边吧。”她指了指前边的小亭子。
四角亭子不大，可以容纳四五个人，是走累了供人休息的地方。
叶行云倚着朱红色柱子没坐，孟允不准备待很久就也没坐。
事实上孟允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可能孟允对于林里叶淳硕情感上有些复杂，但对叶行云，她自认为他们之间已经很明了了。
她想要进一步发展，想改变他们的关系，他拒绝，于是她想退一步，再退一步，直到退回原点。
显然，这个退步计划退到了一半可能要被迫打断了，那就按照一半的来算。
“哥哥，你怎么当助教了？”孟允先发制人。
再次听到这句亲昵的“哥哥”，叶行云想起日记本上带着少女心思、如出一辙的称呼，可如今再听，却少了几分甜蜜。
他抬眸打量，孟允笑意吟吟的脸色不变。
终究还是不一样。
感情就像酒，精心注意就会越酿越香，稍有不慎漏掉一步就会变味。
而他们之间漏掉的可能不止一步。
叶行云故作听不懂她话语间有意无意的疏离，“姜仁惠教授是我的老师，正好他最近的研究缺少一批器械。”
孟允高二的暑假每天和他一起去公司，即便他没说公司的经营范畴，她偶尔听到来办公室的人汇报工作，大概也知道。
对于叶行云学过医这一点孟允并不惊讶，高三的某一天她去书房找自己遗落的试卷曾在抽屉里发现手术刀和手术剪。
当时就有所猜测。
可令孟允惊讶的是他话里隐隐藏着我是特意来中清大学的意思，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孟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一时间亭子里安静得连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尴尬，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
孟允不自在地用脚尖点了点地面，正打算说几句话糊弄一下就离开，不知叶行云是不是觉察到她的想法，突然开口。
“之前我没有拒绝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孟允莫名地听懂了。
孟允一下想起她十八岁生日的晚上，大概是那一天一下天堂一下地狱，落差太大，她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没忘，甚至每个细节都藏在她的潜意识里。
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这两年独自一个人的孤单全都涌上心头。
她表现得再坚强，心里也永远有一道要花很长时间愈合的疤。
想起这些，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一圈，眼尾闪着细碎的水光。
“怎么没有。”
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意，孟允仓促低下头，视线正好躲开叶行云伸过来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快要触碰到少女眼尾的那一线水光时，忽然顿住，又颤抖地收回。
他忘了现在他不是那个有资格为她擦眼泪的人。
她躲也是应该的。
就在孟允感觉眼泪就要掉下来的一刻，眼前突然多了一张湿纸。
孟允咬了咬唇，她其实并不想在叶行云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
伸手拿过湿纸，覆在眼睛上，轻轻一闭眼，那几滴泪落在湿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孟允接了他的湿纸，叶行云才开口解释，“我没有拒绝你，我有心脏病，当时心脏病发作了。”
短短三句话让孟允猛地抬头，杏眸里是显而易见的震惊。
视线落在叶行云的左侧胸膛。
心脏病吗？
哪怕孟允之前没有学医，也知道心脏病发作有极大的概率死亡。
圆润清亮的杏眸里成满了担忧，心脏盈满了慌张。
“那你的……”
像是知道孟允想问什么，叶行云在她还没问出口先一步开口，“已经好了。”
落在地面的树影轻晃，亭子又恢复沉默。
一边是叶行云的心脏病一边是十八岁的情绪，孟允的心头有些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便道：“我心里有些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让我冷静冷静，我……我先走了。”
说完，孟允脚步慌乱地转身离开。
“等等。”
孟允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下次别躲着我，行吗？”
听着叶行云低沉的声音轻而缓，莫名有些祈求的味道，孟允心一揪。
相信叶行云不会用心脏病骗她，那么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错，不该如此放低姿态的。
孟允还是没有回头，但即使心头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依旧很清楚地给他回答。
“好。”
抬步离开，这次叶行云没再说什么，就那么站在亭子里看着孟允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失。
上一次是她看着他消失在心底，这一次他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却慢慢重新走进她心里。
孟允边走脑子里边思索。
叶行云把话挑明，她才发现从前的种种都是有迹可循。
难怪他吃饭吃得很清淡，难怪他熬夜从不超过凌晨，难怪他总是有时间陪她待在小别墅……
孟允没急着回寝室，她需要一个空间一点时间慢慢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