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那点睡意彻底消散了个干净，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蓝白色棋子格，是上次她给他戴的那条。
围巾上清新的味道不同于孟允身上甜香，应该是洗过了。
她抬眼看了看已经重新发动车子的叶行云，好看的杏眸弯成一道月牙。
车子再次停下，停在了商场下面的停车场。
下车，脱离了车内温暖的温度，孟允竟觉得外面冷得厉害，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冷？”叶行云停好车走到孟允身边，正好听到那一声。
孟允摇摇头，“还好。”
其实真的还好，就是骤然脱离温暖进入一个温差较大的寒冷环境，下车的那一瞬间有点不适应而已。
尽管孟允说还好，但叶行云还是怕她冷着了，也不作过多停留，牵着她去乘停车场的电梯。
孟允好像已经习惯信任叶行云了，她看都没看电梯上的按钮，任由叶行云带着她走，仿佛笃定了无论叶行云带她去哪里都不会伤害她。
电梯叮地一声，开门。
叶行云牵着她出去。
商场的地下一层是一个大型的超市。
孟允看着超市入口的牌子脑子里冒出几个问号。
孟允：？？？
谁家好人圣诞节约会在超市啊？
别说，还真别说，超市人还挺多。
孟允现在完全没了期待的心思，恹恹地跟在叶行云身后，提不起半点兴致。
超市什么时候不能逛，偏偏在这种类似情人节的日子。
还追求呢，就是这么追的？
孟允直直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果然就不该期待什么浪漫，都是钢铁大直男。
“想吃什么火锅底料？”
孟允怔了一下，这才发觉原来她们已经到酱料区。
说到火锅孟允可就提起兴趣了，连带着今天的不爽和郁闷也在美味的火锅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世界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有吃到嘴里的美食不会辜负她。
她一眼就在众多火锅底料里瞄中了红彤彤的重庆火锅底料。
“这个。”
“不行。”叶行云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联想到今天早上起来嗓子不舒服，圣诞节出来被辜负的预期，再加上现在连吃什么都被否决，孟允心里郁结出一抹小小的不高兴。
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一股无意识的情绪，“不是你先问我吃什么的吗？！”
感知到孟允的情绪，叶行云的语气软了软，“不是不让你吃，车上你总是咳嗽，可能感冒了，不能吃辣。”
他又安抚了一句，“等温度高点，我陪你去吃辣锅。”
好吧，孟允确实被说服了。
她平时是不会这么轻易生气的，也不会忘了自己还在生病。
主要是，本来生病心情就算不上好，抱着期待从温暖的寝室出来，来赴这一场圣诞的约，结果却是一次次不达预期的失落。
孟允的情绪就像乌鸦喝水，一颗一颗的石子往瓶子扔，石子虽小却不容忽视它的体积，一点点累积，瓶子的水终究在石子的加持下溢出瓶口。
“好，”顿了一下，“对不起，我刚刚的情绪有些失控。”
孟允说着说着慢慢低下了头。
实际上叶行云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意识到她可能感冒了特地跑了一趟，回家给她拿围巾戴上。
是她过高的期望加在了他身上，在他没做错什么的情况下，让他来为她的情绪买了单。
孟允向来都很清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意识到确实是自己的错，她就会在第一时间道歉。
道歉可能并没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就像那句偶像剧里的“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但道歉有时候也能缓解双方的心理。
道歉不仅仅是给别人听的，也是给自己听的。
叶行云一手按在孟允圆溜溜的脑袋上，“不用道歉，你在我这里永远享有终身发泄情绪的特权。”
叶行云这一句话让孟允好像找到了归属。
十八岁成年以后，孟允一直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不能再像一个小孩放纵自己。
所以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开心透露太多，不让自己的难过透露太多。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在和人相处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层皮，将自己捏成想让别人知道的模样，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全部暴露在人眼中。
许倾人曾开玩笑说过，觉得她有时开心的笑好像有点假。
那时她只是以一句“你才是假笑男孩呢”糊弄了过去，只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确实没有那么开心。
而叶行云的一句话让孟允好像见到了海。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宽阔无垠的大海会包容她所有的情绪，她只需要做海上自由自在的海鸥，只管飞，只管看风景。
“那你能把手拿开吗？会长不高的。”孟允嘟嘟囔囔地抱怨，拉着他的手腕想让他把手放开。
叶行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悲悯，“你应该没什么机会长了。”
他什么意思？万一她的骨骼线还没有完全闭合呢？
“你是在嘲笑我吗？”孟允气愤地踮脚，企图在气势上压倒他。
可惜，即使她踮着脚叶行云还是比她高上几厘米。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孟允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愤怒样叶行云非但不觉得有被质问的不满，反而觉得她这样还有几分可爱。
想伸手捏一捏她脸上鼓起来的脸颊。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莫名有些痒。
叶行云什么都没说轻笑了一声，越过她往前走。
孟允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觉得他刚才就是在笑她的身高。
身高是男生的禁区，有时候也是女生的禁区。
例如孟允。
“你给我说清楚！”
孟允小跑着追上去，扒拉着叶行云的袖子。
“你到底是不是在嘲笑我的身高？”
叶行云笑而不语。
“嗨呀，你说话呀。”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
来过一次叶行云在海圳的家，孟允也相当熟悉他家的客厅了。
一进门，孟允自顾自地从鞋柜里拿出她那双粉白的毛绒拖鞋。
蹦哒着进去，也不管叶行云这个主人。
叶行云只是看了孟允一眼，也不在意孟允的随意。
或者换句话说，他要的就是孟允在他这里的随意。
叶行云把手上的一大袋东西放在地上，弯腰换鞋，又把身上的大衣和毛衣开衫脱下，只剩一件白色的衬衣。
孟允按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叶行云提着大包小包进来。
她看见了却也当没看见似的，眼神往他那瞟了一眼便又放回到电视上。
她就是故意，谁让他笑她的身高呢，那东西就让他一个人拿。
叶行云也没说什么，提了东西就往厨房走。
没过几分钟，孟允面前就出现了一盘洗好的水果。
孟允一抬眸，正好捕捉到叶行云转身离开的背影。
明知她是故意让他提东西的他也不说，还默默洗好水果让她吃，就好像受了委屈了不说依旧暗戳戳对她好的小可怜。
虽然叶行云和小可怜沾不上什么边，但她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这。
孟允咬着一颗提子，眼神不停地往厨房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屏幕里的演员换了又换，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让孟允满意的。
听着厨房的洗菜切菜的动静，孟允愈发无法集中注意力看电视了。
好吧，她再不喜欢别人说她的身高，她的身高也是摆在那得事实。
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就说吧。
孟允放下遥控。
说到底孟允还是心软了。
孟允踩上拖鞋跑到厨房门口，扒拉着门框看着叶行云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