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楼的老师见这里冬天的场景也适合写生,特地和院里说了留几个月再打扫。”
小白楼是艺术生对这边他们艺术系的楼的别称。
“你能安静点吗?”温鸣舟扭头直视她,眼底的寒冰未化,即便知道他一向如此,胡映雪还是被他眼里的坚冰所刺到,心口微痛。
她闭口不再言语。
……
“这是特意留给艺术生画画的,等他们画得差不多了就会打扫了。”胡映雪边和孟允说话边信手指了指一边架着画架写生的艺术生们。
“这样啊。”孟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规定呢。
她左看看右看看,不少人的画纸上画着眼前的场景,不过有的好看有的感觉差了那么一点。
孟允忽然将视线停在了一处,看了几秒,伸手扒拉了一下胡映雪。
“映雪,我们走吧。”
“这还没走几步你就想着回去了?”
孟允苦笑,她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
得,狼来了的故事果然诚不欺我。
孟允心累,有些不想管。
但是吧……
看在胡映雪这几天担心她担心得不行的份上,孟允决定还是再劝劝。
“不是,我是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走走。”
“去操场,怎么样?”
胡映雪停下脚步,盯着她。
“你……”
孟允稳住。
“你就别找借口,你就是想回去睡懒觉了。”胡映雪一脸笃定。
看着是个王者,实则还是那个菜鸡。
害得孟允还以为发现了。
秉承着事不过三的处事原则,孟允这次语气格外真诚。
“我没有,我是真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花都落没了,这里人还多。”
胡映雪毫不在意偏过头去,“这还人多,操场人更多呢。”
一听这话孟允就知道了,她根本劝不住。
那这就不能怪她了,她已经尽力了。
孟允开摆,“……你开心就好。”
这里人确实不多,几乎都是来写生的,偶尔一两个是像孟允和胡映雪一样逛过来的。
可能是大部分人都画过了,现在来写生的人相对而言比较少,只有十来个。
这里地形开阔,每个人之间都隔着几米的距离,疏疏散散的,只要想就轻易能看清所有写生的人。
胡映雪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孟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就知道。
“走吗?”孟允出声。
胡映雪在这一刻也明白了为什么陪着她走过来的孟允突然反悔,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离开了。
她轻哼了一声,“走什么走,这地是公共的,凭什么是我走。”
好好好,不过,希望温鸣舟别回头。
孟允看戏归看戏,但她终究还是偏向胡映雪的。
她可不希望胡映雪难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孟允眼睁睁看着在胡映雪收回眼神的最后一秒温鸣舟似有所察觉般回头。
真是见鬼了,胡映雪明明都偏头了,就差那么一下下。
胡映雪也看到了。
似是觉得现在移开视线有示弱的嫌疑,胡映雪原本要移开的视线,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只见温鸣舟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头皱出几道折痕,就像一张平整的白布上忽然被人弄出几道褶皱,让人忍不住想将它抚平。
但胡映雪可不会,人家不喜欢她,她可不会上赶着去招人嫌。
孟允就更不会了。
温鸣舟顶着一张皱着眉的脸朝两人点点头,似是打招呼。
孟允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回回去,但点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瞥了胡映雪一眼。
这一瞥不得了了,胡映雪的死亡视线正在盯着她,仿佛在说:
你点头试试?
孟允一向礼貌,别人和她招呼她总是下意识回应,这招呼……不打也罢。
她低头摸了摸鼻子,扭头看向另一边。
见孟允招呼没打成,胡映雪满意了。
至于礼貌,在她这,对前任不需要礼貌无视就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温鸣舟这个前……哦,不,他连前任都算不上,那就更不需要礼貌了。
胡映雪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人,所有的举动都带着一些童心未泯的幼稚,但她也有幼稚的底气。
胡映雪对上温鸣舟的视线,故意哼了一声,在他的视线下直接拉着孟允走了。
温鸣舟纠结了一会,正准备打招呼微张的嘴在见到胡映雪再明显不过的动作下又闭上了。
他垂下墨羽,眼皮下的眸子闪过懊恼。
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心思都在画画上,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看着像个老学究。
同学曾说他无趣得像块木板,永远都是直的,但老师们很喜欢他。
他高中三年当了三年的班长,毕业聚会的时候,有同学开玩笑似的说他有时候像个包青天,铁面无私。
温鸣舟知道这是在借着玩笑说他不拘私情,但他却觉得这样很好。
他的父母是教育局的公务员,他从小就见过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人情往来,他看着都累。
所以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都知道他是这个个性就没有人老是缠着他了。
本来一切都像他想的一样,上大学还会有人因为他的容貌或者对他的成绩对他有着天然的崇拜,想着各种法子来接触他,但碰过南墙之后,他们都知道了他的性格,渐渐的也就不再有人想接近他。
但胡映雪打破了他的设想。
明明他在别人口中已经是一座只可远观的冰山了,但那个明艳的女生还是一步步向他靠近。
温鸣舟不明白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秉承着尽早甩掉这个麻烦的原则,他一拒再拒。
他看到她因为他的拒绝悄悄红了眼,有一瞬他想上手替她抹掉眼尾的那滴珍珠,但抬手的一霎他想起自己的目地,最终克制着自己下意识的想法,任那个明艳的女生眼尾越来越红。
她强忍着泪离开,温鸣舟站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但回想了一遍,他只是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即使温鸣舟再不通人情世故他也知道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哪怕那点希望于他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握在手中的最后一棵稻草,是幻想以后的最后希望。
或许其他的男生得意于用这点点希望钓着女生对他好,但温鸣舟不屑于用这种方式,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
他明明做到了这个地步,可第二天她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来找他。
望着胡映雪脸上的笑容,温鸣舟有一瞬地恍惚,这个女生是真的很喜欢他吗?
他擅长彩绘,擅长画风景,除了必要的作业他从来不会画人,第一次温鸣舟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画下了他除作业外想要画的人。
画纸上赫然是笑得灿烂的胡映雪。
看着画纸,温鸣舟第一次问自己的心。
他,是否喜欢这个笑容灿烂的女生?
温鸣舟没谈过恋爱,他的脑子里好像天生没有那根筋,身边的同学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恋爱他愣是没察觉到任何的不一样,直到有人悄悄提醒他。
为着这个问题,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作息思考到半夜。
可是他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他有自知之明,他对这些事情不敏感,只是因为她说喜欢他,她打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习惯,温鸣舟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的,他即使见过猪跑却仍不能轻易判断,所以他决定求助他的舍友。
第一次向人求助,别人问什么温鸣舟就说什么,因为他觉得既是求助还是把情况说清楚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