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敞怀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的灰色毛衣,和早上相比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孟允,赵阿姨呢?”
何嘉与问了一句。
孟允指了指厨房。
何嘉与溜过去打招呼,“赵阿姨。”
孟允走到门口听到赵母问:“嘉与,你妈呢?”
“我妈?我妈去公司了。”
“还没回啊?不是说这两天回吗?”
赵母转身和何嘉与说话,看到孟允,“允允你把碗筷端出去吧,准备吃饭了。”
孟允应了一声,端起那一叠碗,拿起旁边的筷子。
赵母重新看向何嘉与,等着他的回答。
何嘉与一身落拓,倚着门框,“她啊,又忙忘了呗。”
孟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听着他像不太待见他的母亲呢?
这口吻过于随意了吧。
但这不是孟允该管的事,孟允放下碗筷,出去叫赵立宵吃饭。
一桌子菜,桌上却只坐着四个人。
赵母坐在主位。
“早知道你爸不回来就不做那么多菜了。”赵母对着赵立宵说,神情颇为不满。
“没关系,我多吃点就行了。”赵立宵没看赵母,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菜。
“也是”,赵母点了点头,“允允,嘉与你们多吃点。”
“妈,你快夹。”赵立宵有点迫不及待了。
刚回来的那三天赵母每天都做好吃的,都不带重样,赵立宵吃得可满足了。
但三天之后,每天的菜色越来越差,由原本的八个菜变成了六个菜又变成了四个菜,从有荤有素、荤素搭配到荤少素多。
重新回到伙食的巅峰,虽然她是个顺带的,但赵立宵还是差点热泪盈眶。
赵母睨了她一眼,“急什么,客人都不急,看你这个主人像个什么样子。”
赵母虽话中呵斥,但说的时候带着笑,并没有真的呵斥她。
所以赵立宵并不怕,转头望向孟允。
“允允,你说呢?”
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孟允笑意盈盈,转头看向赵母,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何嘉与抢了个先。
“阿姨,可以开饭了吗?早上没吃早餐,有点饿。”
何嘉与手放在腹部,早上的鸡窝头被抓顺了看起来居然有点乖。
孟允偷偷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呢?
而原本一直盯着面前的宫保鸡丁的赵立宵也瞥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像是失焦了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母瞬间心疼了,“你这孩子,早上没人给你做早餐怎么不过来,阿姨给你煮啊,客气什么。”
何嘉与没有说自己通宵的事,“阿姨那下次我就过来麻烦您了。”
赵母被哄得眉开眼笑,“好好好,现在快吃饭吧。”
说着,身为长辈的赵母率先夹一筷子面前的鱼。
大家纷纷动筷。
孟允注意到刚刚还叫嚷着要吃饭的赵立宵突然安静了许多,没怎么说话,默默夹着面前的宫保鸡丁在吃。
赵母做的菜很多,也很好吃,相比于放假以来几乎天天见的何嘉与她明显更稀罕孟允一些,一个劲地招呼孟允多吃点。
为了不辜负长辈的心血,孟允理所当然地吃多了。
帮着一起收拾碗筷的时候,孟允轻轻撞了一下赵立宵的肩膀,在她看过来时问,“有消食片吗?”
在赵立宵还没反应过来的目光中,她又接着道:“吃撑了。”
赵立宵笑了,“这么大个人了,把自己吃撑了不算还给自己开药……哈哈……”
若是孟允不是学医的或许没那么好笑,可偏偏孟允学医还主动找她要消食片,这就忍不住了。
孟允无言。
何嘉与从厨房出来就听到赵立宵逐渐变大的笑声,指了指赵立宵,问孟允,“她怎么了?疯了?”
听见何嘉与的诋毁,赵立宵立马不笑了,怒瞪,“你才疯了呢!”
“那你干嘛笑得像个精神病人似的。”
赵立宵不怒反笑,只不过笑得有些阴冷,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可比不上你,早上你一出来,我还以为是哪个精神病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了呢。”
赵立宵说的是从电梯出来见到像个鬼似的的何嘉与。
孟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人怎么还这样啊。
之前还想赵立宵好像长大了,行为举止多了几分成熟,而现在……
这斗嘴的两个人怕不是还没满十岁吧。
“你们俩三岁吗?怎么吵不腻啊?”
孟允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看着他们。
而听出她的打趣的两个人同时停嘴。
两个人都吵习惯了,一旦吵起来就得争个输赢,哪还记得自己其实已经满二十岁了。
在学校里,两个系见面其实很难,只不过两个人彼此会下意识寻找对方,才常常见面,每回见面身边又很少有同学,即便是斗嘴也没人提醒。
直到孟允说起,两个人才惊觉他们似乎把最不成熟的一面留给了彼此。
一时间,空气静默,气氛有些微妙。
赵立宵悄悄地看了何嘉与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
脸皮子有些发热。
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赵立宵扭头对着孟允。
“很遗憾,家里没有消食片。”
“我家有。”何嘉与突然开口。
赵立宵顺着这话,顺理成章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灯光下他似乎很镇静,眼帘垂下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愈发成熟的俊颜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可就是这一份正常,让赵立宵怦怦跳的心脏慢慢趋于平静,脸皮子底下的热度慢慢冷却。
“走,去我家拿吧。”
敏锐察觉气氛不太对的孟允只以为两个人又看不惯对方了,于是将这不对的氛围归咎为吵起来的前兆。
有心不想让两个人吵起来的孟允当即反应特别迅速地应下何嘉与的话,同他结伴往门口去。
而没跟着一起去的赵立宵站在客厅看着两个人并肩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许久未见,但通过门口的几句调侃,和赵立宵的斗嘴,彼此又有了熟悉的感觉,因此孟允并没有感到不自在。
何嘉与瞥了一眼身旁的孟允,一双清澈的狗狗眼里掠过一丝暗色。
何嘉与的母亲在药企工作,家里的一些常见药不少,消食片自然也有,只是很久没用到医药箱了,何嘉与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他拉开电视机下的抽屉,一边找医药箱一边给孟允打预防针,“很久没碰医药箱了,要不是你说要消食片我都快忘了我家还有医药箱这个东西。”
何嘉与拿出医药箱,朝孟允走过去,“我可不保证药没有过期。”
这是孟允第一次来何嘉与家,知道何嘉与家和赵立宵家在一层,但她通常都是去赵立宵家待着,而何嘉与也会去赵立宵家和她们见面,因此她一次都没来过何嘉与的家。
何嘉与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正在打量这个家。
和赵立宵家一样的户型,不过装修、摆设截然不同。
如果说赵立宵家给孟允的感觉是很平常的温馨家庭,那何嘉与家更像一个人独居的家。
家里随处可见的都是何嘉与的生活痕迹,例如电视机旁的一个透明柜子里装着一柜子的模型、放在电视机柜上的游戏手柄、角落里的篮球。
又比如进来时门口凌乱的鞋子,沙发上像是随手放的外套,餐桌上没有收拾的属于一个人的餐盘。
听到何嘉与的声音孟允收回视线,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吃完了只剩下凝了一层油的泡面,孟允余光瞥了一眼,规规矩矩地将视线放在何嘉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