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存活着的文职并没有喘息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起一团乱的休息室。
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和还没来得及清除的器官,阿伐斯汀这才发现手上湿湿黏黏的全是血,一想到是自己以残忍的方式杀了那位文职,就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啊!您真的不要紧吗?”
见他脸色一下变得很差,芬利担忧地试图去搀扶他,但对方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没事,我只是...想到自己将一个人开膛破肚...有点,无法接受......”
阿伐斯汀以往从未失去过理智,ego所斩杀的自然都是异想体和考验。
偶尔会因为伤势过重触发了ego的特殊效果,不小心伤害到了文职人员,但也只是轻伤,并没有让他感受到除歉意以外的情绪以及负罪感。
不会有人因为他杀了一个文职就来指责他,毕竟正式员工在镇压过程中误杀文职并不算少见。
控制部的玄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在最近伤害或杀死了不少文职。
这个阿伐斯汀倒是可以勉强理解,对方的ego本就会贯穿走廊的一切生物。
玄在以前也会误伤到文职或是正式员工,因此在镇压中畏首畏尾,路西法还为此吐槽过不知多少次——控制部的镇压工作大多是他帮忙的。
可是玄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在乎文职的生死了呢?
阿伐斯汀也曾与路西法讨论过这个问题,但这个话题以突然冒出的斯图尔特插的嘴作为最后的结论: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开个玩笑啦,我们要相信科学哦!
那些枪下亡魂的脸与刚才那位文职惨烈的死相突然在他的脑海中融为一体,他打了个哆嗦,恨不得立马冲去洗手间把手上的罪恶清洗得干干净净。
“我...杀了很多人吗?”阿伐斯汀的声音有些颤抖。
入职前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对都市生活抱有幻想的医学生,学校和居住区域虽只是在巢的边缘,但那里的教育条件不错,小镇的治安也算良好,基本上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变态杀人狂。
在他不多的人生阅历中,见过最可怕的东西只有罗哌卡因故意留在刀刃上吓唬他的肝脏。
入职后,见过的猎奇异想体和同事的死着实是刷新了他的三观——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企业!
虽说最后也是熬了下来,但还是无法习惯上司与某些同事将人命视如草芥的行为。
他也镇压过不少异想体,尽管异想体的血液也是温热的,但杀那些怪物跟杀人在他的心里完全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情。
芬利也看出了他的情绪还不太稳定,科长大人有教育过她尽量不要刺激伤者,于是很认真地斟酌字词道:
“啊呀,也没有,只有那位同僚不幸...其他人是被绿铁盒子给杀掉的,就是那个...呃,带了个刺啦冒火的电锯的可恶铁盒子。”
“这样吗......那个,我想您说的铁盒子应该是叫绿色正午。”阿伐斯汀接受了她的好意,也接受了这个可以暂时安慰欺骗自己的措辞。
“哦哦!话说回来,我以为罗哌卡因前辈会留下来看看您的情况,唔...那个,感觉您跟前辈的关系应该很不错诶。”
“不错吗...我跟姐的关系......”
阿伐斯汀的眸子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想逃避这个话题,但他对这个一吐为快的机会渴望已久,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
“也许在小妹死的那一刻,就已尽数断开了。”
“啊......对,对不起!”芬利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戳到了对方的肺管子,急忙鞠躬双手合十道歉,暗自谴责自己这张嘴的不厚道。
“呃呜呜真是抱歉!可是,但是,我想你姐还是在乎你的!她赶过来的,嗯...动作很快,而、而且,通过呼吸法,可以看出她的烦躁紧张,啊差点、差点忘了你应该不了解呼吸法...呼吸法就是......”
眼见语无伦次的芬利就要关不上话匣子,阿伐斯汀急忙打断道: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没有想责怪您!
...姐她...真的没有厌恶我...?”
他故作无恙地微笑着点点头,最后的话似在扪心自问,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但对方还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让他感到隐隐的欢喜和愧疚。
“诶?这,这样...那吾先去工作了!还得找找前辈,祝您工作愉快!”芬利也不好意思多待,生怕自己又会多嘴,干脆利落地拔腿就跑。
“等下...!跑的好快...是新来的吗?这冒冒失失的性格也很像......”
对方的速度让阿伐斯汀望尘莫及,只好默默记住对方的脸,准备等下班后再继续了解。
他手上拾捡纸张的动作不停,思绪却早已放起了风筝,惆怅地望向深不见底的走廊,那里似乎还回荡着芬利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妹若是活着,现在也该有那位小姐那么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