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转瞬而逝,轻易不会再有,温染颜眉心轻皱,一下便觉得无聊了。
袖中的毒丝再次飞出,温染颜借力踩过竹枝自最高处飞身而下,她身姿翩翩,惊若流云,不稍片刻,就已安然落地。
她刚要去竹中小亭会见佳人,便见从竹林高处坠下来一物。
温染颜本能伸手去抓,就觉此物入手坚硬冰凉,展开一看,一枚玄色方形令牌便映入眼中,上刻繁复花纹,质地华润,一看就是大家族象征身份的东西。
温染颜随意将其翻转,就见背面刻有一个小小的“梧”字。
竟是连栽赃的令牌都备好了。
也难怪楚侯爷会认定凤栖梧是杀女仇人,毕竟,爱女莫名其妙死了,又有指向凤栖梧的令牌,任凭楚侯爷如何谋略惊人,他的理智已然崩溃,即便这场栽赃漏洞百出,他再也无力去寻真相,只知仇人近在咫尺,就算用尽毕生心力也要与其不死不休。
温染颜嗤笑着将这枚令牌藏入袖中,笑容晏晏,却满目都是讥诮。
她无意中见过凤栖梧府中的令牌,两者相比,乍一看的确模样相似,然,凤栖梧府中令牌粗糙,质地做工哪有这般精巧润泽?
便是连伪,也伪得不尽心。
温染颜很快就收了心思,笑盈盈地往竹林小亭而去。
楚揽月老远就见着了人,她捧着小花儿,抵在廊柱上笑着同她打招呼:“染颜妹妹,你来得好慢,我在这儿可玩了好一会儿了呢。”
竹林那头一派血雨腥风,便是此时那尸体还在翠竹上晃荡,可她这儿却一派岁月静好,还真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月姐姐不是在客房换衣衫吗?怎么突发兴致,来小亭里赏春了?”
温染颜提着裙摆,款款行来。
溶溶日光下,她身姿单薄,腰如约素,柔情绰约,端的是弱柳扶风,全然瞧不出她刚才还杀了个人。
楚揽月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她头上,笑言:“是那丫鬟说,这里是赏春看景的好地儿,还说此处幽静,外头太吵闹了,我就想与你和沈姐姐在这处幽静地方慢慢地聊。”
“确实幽静无人。”温染颜碰了碰头上花环,眸里掠过几分深意。
楚揽月不明她话中之意,只是围着她拍手夸赞,道:“我就知你戴着肯定好看,像九天里的仙子似的。”
温染颜眸中水光潋滟,掩面含羞道:“哪有这般夸张?”
楚揽月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得竹林间传来喧哗之音,且愈来愈近,仿若近在耳边。
她不禁踮脚而望,小声咕哝着:“不是说此处幽静,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光贵女们过来了,就连锦安长公主也被引了过来,可走在前头的并不是她们,而是一名穿着绣花红袍的男子。
男子步伐闲散,一派风淡云轻。
遥遥而望,便见他丰神绰约,容颜昳丽,芳华灼灼,就像是画卷上极艳的一笔,衬得天地都失了颜色,如此祸水姿颜,就连女子自惭形秽。
温染颜一眼就瞧见了这被风拂起的红衣,她勾唇,眸光如灼:“好像是我夫君来了,我们过去瞧瞧?”
楚揽月稍愣片刻,很快就听话地跟在了她身侧。
离得近了,锦安长公主的怒声怒语也就愈发清晰:“凤栖梧,你平日里在别处嚣张也就罢了,可这里是本宫的地盘,岂能容你放肆?”
凤栖梧停立在翠竹声声中,却是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扰了长公主是我的不是,可我听闻,此处有刺客作乱,我今日便是来抓刺客保长公主安宁的。”
锦安眉头紧蹙:“胡言乱语。”
她的府邸守卫森严,怎会有刺客作乱?
定然是这煞星生出恶劣之意,想来搅乱她的春日宴,就如儿时一般,每每做出些许荒唐事儿,总叫她胆战心寒,怪不得是个天生煞星。
“本宫府邸如何会有刺客?”锦安双手交握,心中又惊又恨,却仍还是维持着长公主的仪态:“即便有刺客,本宫的护卫也不是酒囊饭袋,就无须你出手了。”
凤栖梧懒得理会于她,他抬眸,漫不经心地在竹林间细看着。
竹林遮天蔽日,暗沉幽静,暗暗风来,似有什么黏腻之物滴落。
好大的一股血腥味啊。
见被无视,锦安面上青白相交,她怒极:“凤栖梧!”
凤栖梧的目光瞬间定格在竹影一处,红唇倏尔一扬,他偏头看了锦安一眼,暗光于他眼中交错,轻敛时,恶劣之态展露无遗。
旁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知他长袖忽而一挥,便有一物骤然从高处落下。
“砰——”
轰然落地之声。
“啊……”
待看清地上的东西,惊叫声顿时四起。
竟是一具无头男尸落在地上,他的头颅就辗转在不远处,一双眼瞪得老大,像是死不瞑目。
“凤栖梧……!”
锦安指着他的鼻子,表情犹见修罗厉鬼,她不觉心口发闷,暗暗生惊,险些晕死过去。
这个煞星,就是来讨债的!
凤栖梧看都没看她,只是捻着衣袖,遗憾呢喃,“竟是已经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周围的一切喧闹尖叫都与他无关。
楚揽月刚走近,便被惊得钉在了当场。
生生看着一具尸体落地,便是连颈上人头都被砍了去,那人头如同球儿般跌落在一侧,楚揽月打小就未见过这样的血腥场景,早被吓得小脸惨白,全身战栗。
温染颜上前,蒙住了她的双眼,语调温和:“别瞧了,吓人的紧。”
楚揽月颤着声,却还想着旁人:“染颜妹妹你也别瞧,那人……那人连头都没了……”
温染颜笑着附在她耳边:“嗯,我也不看。”
凤栖梧深暗的双眸,一下便落在了温染颜身上,只见她脸上转而变了一副模样,她小手无措的垂在两侧,杏眸如同蒙尘之珠,早已变得无一丝神采。
“过来。”
凤栖梧薄唇微勾,朝她招了招手。
温染颜脊背绷紧,形同惊弓之鸟,她泪涟涟地望着凤栖梧,不知该不该过去。
“连你夫君都不认得了吗?”
凤栖梧掀开薄唇,眸间染着几番盎然兴致,他就如逗弄小宠儿般,言语散漫,眸光却锋芒展露。
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