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染颜趴在贵妃榻上,弯着的腿儿怡然自得地晃着。
裤脚边微微滑落,露出一小节皓白的脚踝,恍若白玉琢成,随着轻晃摇曳,白得娇嫩剔透,暗生撩人媚意。
温染颜以手轻枕,视线却幽幽落到了屏风后,暖阁外的凤栖梧身上。
他着一袭红衣长亭而立,裙摆微拂,如盛开的灼灼红莲,他峻立于九曲长廊,好像在轻声吩咐着什么,风声如沙叫人听不真切,不过,他眸染森凉阴翳,就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温染颜懒散地收回视线,手却不禁往自己的美背上摸索去,背上的二字墨汁未干,她的指尖不过轻轻拂过,就被其沾染了一二。
她缩回手,看着指尖的墨色,杏眸微光浮动,不觉思忖。
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昨晚她将弩箭射去的时候,凤栖梧应该也在楚侯爷府中,他那般聪明的一个人,肯定识破了这出诡计,知道帝王要杀的是何人,便主动登门提醒,也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她的弩箭来得太凑巧,就这样被他全瞧了去,这就能说通他今日的反常,就是在这儿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呢。
他本就心思玄妙,缜密多疑,从来都没有对她停止过怀疑和试探,现下这一处只怕还未过去,他突然拂袖离开并轻声吩咐,估计是想去她待过的庄子上,找她的把柄。
不过,这也没多大的关系就是了,她也没想着能瞒几时,只要让她如愿得到美人就好,其余的都只是抱得美人归的小手段,小趣味罢了。
兴许,那小纸上的笔迹也是她心情好,故意写成那样的呢?
温染颜将衣裙拾起,慢条斯理地穿在身,她眼里全无被查的惊惧,反而悠闲怡然,媚色生姿。
凤栖梧在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正在系衣带,素白的手缠在衣带上慢悠悠打了个结,骨节泛起,透着些许粉白。
“夫君,可以摆膳了吗?都饿坏了。”
温染颜听到脚步声,揉了揉肚子,委屈地朝他那边递去一眼,刹那,顾盼生辉。
凤栖梧自然不会饿着她,很快就吩咐暖阁外的丫鬟摆膳。
温染颜翩然下了榻,染着墨的手指,于纱衣中若隐若现。
凤栖梧在她身上掠过,又转而落到了她的手指上,嗤笑了一声:“手指怎么黑了?”
温染颜把染黑的手指往纱衣里藏了藏,杏眸微移,嗓音软而娇甜:“背上的字迹还未干涸,我不小心摸到了,便黑了。”
凤栖梧眉间掠过一丝薄笑,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太好听:“脏了就去洗洗,不然,不太干净。”
“知道了。”温染颜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去到内阁净手。
凤栖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凤眸幽幽而沉,里面似染着烟卷的寒雪,他忽而侧身往暖阁外走,正巧此时似锦端着膳食而来,凤栖梧脚步顿下,寒眸不觉落到了似锦身上。
“你随我过来。”
他凉薄的声音,在似锦耳边炸开。
似锦飞速把膳食放下,随后,绷紧着身子,头低垂着跟在了凤栖梧身后。
凤栖梧没有去别处,而是去了温染颜的房间逛了逛。
她的房间里浸染着一股凝心的清香,窗台下瓷盆里的石榴花开得正好,绯烟色的小花儿在春风中打着颤儿,凤栖梧轻捻着细嫩花瓣,刹那,花汁沁出,将他的指尖染了一片瑰丽艳色。
似锦站于一侧,瑟瑟发颤。
她偷偷瞧了一眼凤栖梧的神情,又飞快地垂眸,将目光收起,心里也瞬间打起了鼓。
主人突然叫她出来,又不说话,这般凌人的威压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似锦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凤栖梧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终是开了尊口:“昨夜,夫人一直都在屋里吗?”
手里的花瓣被他捻得烂糟糟的,他忍不住,又捻了一瓣新的。
着实的辣手。
似锦心疼地看着那盆被糟蹋的石榴花,小心开口道:“那是自然的,夫人昨夜一直都在屋里待着,夫人守礼,夜深了,便是院里都不曾待呢。”
凤栖梧盯着她,忽而换了一种说法:“你是看着她睡下的?”
风拂过,他的嗓音如同霜雪落地,微暖的房里忽而卷起冰魄般的寒。
似锦搓了搓手心,颤声哆嗦道:“奴婢铺好了被褥,就伺候夫人睡下,往常都是如此,昨夜也是如此……不过,奴婢昨夜有些贪睡,铺好被褥就回屋歇息了。”
话音一落,似锦就看到凤栖梧嘴角掠起一道让人看不懂的弧度。
像是在笑,可又充斥着说不清的可怖,就像抓住了一条小到不能再小的突破口,明明可以忽略,可他就如获至宝,凤眸微灼,淬着诡异的欢愉。
“也就是说,没有看着她睡下了。”
他嗓音幽沉,笑意却徐徐漾在唇边。
似锦一下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唇瓣微张,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愣愣地点着头。
凤栖梧随意摆了下手,“知道了,你回去伺候她用膳吧。”
长廊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叮铃声,凤栖梧侧身出屋,深红袖袍猎猎而起,腰间环佩流苏金溢流光,腰身如束,灼灼而艳。
暖阁内。
温染颜净手回来时,就见凤栖梧已离开了,精美丰盛的早膳倒是摆满了一桌。
似锦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去伺候她坐下用膳。
“夫君呢?”温染颜食着香酥小卷,随口问了一句。
似锦眸光一闪,进而笑着道:“奴婢也不知,兴许是有事出去了吧,不过,临走前,主人还特地叮嘱奴婢伺候夫人用膳呢。”
话落,似锦就心虚地敛下眉,她也不算说谎吧,主人确实是这样吩咐的。
温染颜往她身上看了好几眼:“是吗?”
这般心虚,别是凤栖梧找她出去问话了吧。
“是的啊,奴婢给你盛碗米粥吧,暖暖胃。”似锦与她对上一瞬,就急忙将目光收回,如同掩饰般立刻去盛粥。
温染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悠然自得地吃着喝着,享受着。
回到房间,温染颜一眼就看到被摧残得不成样的石榴花,揉捻成碎的花瓣落满窗台,被风一吹,轻轻颤颤,好不可怜。
凤栖梧他果然来过她房间,找似锦问话了。
“夫人,这花瓣是自然而落,奴婢马上去打扫。”
似锦有心掩饰,当即打扫去了。
温染颜看着她的背影,杏眸流转,无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