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怀微轻快的跑出来,看着正在焦急等待的欧藏华,欣喜的说道:“恭喜老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呼多谢!”欧藏华闻言,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紧紧攥着岳灵珊的手。
他赶紧松开,看着岳灵珊眉毛紧皱、压紧牙关的忍耐模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重新握住她的手,一边轻轻的按压,以缓解可能的酸痛,一边柔声道歉道:“对不起灵珊,刚刚我太紧张,抓疼你了。”
“我没事的,”岳灵珊看着欧藏华心疼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师兄先进去看看夫人吧!”
说着,岳灵珊便抽回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欧藏华。
“嗯,我先进去看看。”欧藏华见此,也没有推脱,转身走进了产房。
此刻刘箐已经在书雁和静女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由简兮给她喂莲藕红枣排骨汤,此汤具有温补、补血、养血润燥滋阴等功效,对身体恢复有帮助。
欧藏华在屏风后静默片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缓缓步入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刘箐那苍白而虚弱的身影,这一幕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让这位平日里随意不羁的男子,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什么狗屁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他轻步走到床边,俯身而下,双手轻轻覆盖在刘箐微凉的手上,声音里带着哽咽:“箐箐,你……辛苦了。”
“嗯,不仅辛苦,还很疼呢!”刘箐摸了摸自家夫君眼角的泪水,有些委屈的说道。
接着又话锋一转,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笑眯眯的说道:“可是能为夫君延续血脉,生儿育女,我就很开心。夫君你看,小东西在这里~”
欧藏华侧头一看,一个肉乎乎的小家伙双手举着,安然的依偎在刘箐身旁,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稚嫩而饱满的小脸蛋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掠过那细腻如丝的肌肤,顿时感觉心都要融化了,这小东西的脸蛋就跟蛋羹一般,滑而不腻、柔中带韧,让人生怕稍一用力便会挤坏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啊?”刘箐看着欧藏华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道。
“嗯,今后会更可爱的。”欧藏华点了点头。
“夫君,你想好名字了么?”
“还没有,此事还需我细细斟酌。”
陪着刘箐聊了好一会儿,等她困了,才从房间出去。
走出院子后,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唯有那遥远的星空,仿佛是大海深处遗落的珍珠,每一颗都承载着远方的梦想与希望。
欧藏华站在月下,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
他忍不住磨搓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娃娃那豆腐一般的触感。
“我这是当爹了?”
欧藏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穿越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明明这么晚了,他却没有睡意。
汝如约而至间世,感恩苍穹赐此瑞。
体康健兮貌亦秀,宛若瑶池仙姝至。
忆昔怀胎十月间,吾心祈愿唯安康。
容华虽美非所重,挚爱心深胜万章。
世间风雨任飘摇,坚韧成长自无疆。
他日凌云成大器,天地虽宽任逍遥。
第二日一大早,欧藏华才醒来,就听到婢女向他汇报,刘正风已经到了,此刻正在后院。
他洗漱好换好衣服来到后院时,老刘正乐呵呵的被欧阳夫人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一旁的石凳上,曲洋坐在那里笑意盈盈的看着,曲非烟站在他身后,正给他按着肩。
看到欧藏华过来,曲洋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公子。”
“曲伯毋须多礼。”
欧藏华拱手回礼后,看着守在门外时不时往里瞄两眼的刘正风,只得走过去说道:“爹,箐箐和孩子都在休息,要过些时日才能出门。”
“嘿嘿,我晓得我晓得,刚刚我看到了,那细崽可爱的紧。”
刘正风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恼的说道:“哎呀,刚刚忘记把长命锁给细崽了!”
说着,老刘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金打造的长命锁,一面镌刻着‘长命富贵’,另一面则镌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
欧藏华有些无语,这玩意儿少说也有一斤多重,刚出生的娃娃能戴稳就出鬼了。
所以,欧藏华就从老刘手里拿过长命锁,“爹,这个我先帮孩子保管,等孩子长大些了,再给他带上。”
“也成,反正你是他爹。”老刘倒也随意,说完之后又趣巴拉木门,嘴里嘀咕着“乖孙孙,要好好长大”之类的话。
到了下午,欧藏华喜得贵子的消息已经在京中小范围的传开了。
费宏夫人、咸宁侯夫人、杨慎夫人都派人送了礼物上门,并约好了上门探访的时日。
至于鸿胪寺、礼部、詹事府、翰林院的官员们,自然不会落后于人,都通过自家夫人这条线,奉上了各种礼物,有的是送个孩子的,有的是送给刘箐的,每一个都是人精。
欧藏华自然不会白收人家的东西,他让岳灵珊带着华安、书雁两人,安排回赠的礼物。
今后家中就是这般行事,刘箐不方便时,就由岳灵珊顶上。
正在豹房研究孛儿只斤·巴图孟克的正德听到张永的汇报之后,神情明显顿了一下,想要继续研究时,却发现无法集中精力了。他将毛笔一扔,坐在龙椅上,回想起了那日在演武堂的对话。
随后暗自叹了口气,在这世间,也就欧卿愿意跟他推心置腹的聊这些话题了。若是换成他人,此刻都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
发了一会儿呆,正德皇帝才开口道:“张伴伴,让皇后装备些礼物,赐予欧夫人吧!”
“遵旨!”张永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
正德皇帝则走到书柜前,从一堆书籍中抽出了一本书,正是《天潢玉牒》,这是由解缙编纂,不过每一代都有大学士更新内容,目前已经记录到了第六代的厚字辈,至于之后的载字辈,目前连一个都没有。
朱老板神情微微一愣,本想直接询问关于“载”字辈的各项事宜,但转念一想,此问若出,必然会生波澜,并且牵扯甚广。
后世在探讨明朝覆灭的深层次原因时,宗亲封爵与继承制度的缺陷无疑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明太祖在创立宗藩体系之初,其宏伟愿景虽旨在巩固皇室权威、维系血脉传承,却遗憾地未能充分预见并妥善规划皇室子孙的惊人繁衍速率。
这一制度设计的盲区,加之对宗亲子弟涉足世俗职业以自给自足的严格限制,无异于在帝国的心脏地带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制度逐渐显露出其沉重的负担。
一个庞大的宗室群体,享受着丰厚的封赏却无需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其开销如同无底洞般吞噬着国家的财政资源。
这就是被吐槽了数百年的养猪计划,国朝养了两百多年的猪,被李自成等起义军一锅烩了。
事实上,这个锅明太祖要背一半,另外一半是明太宗的。
这不愧是爷俩,脑回路都是这么新奇。
由此可知,郡王以下不再享有世袭爵位的特权,且所授予的官职也非世职,即不可代代相传。
所以子孙繁衍多了会给朝廷造成财政压力这个问题,太祖心里是有点逼数的,但也不多。
就老朱本意是子孙里有能力的供职于朝廷,没能力的朝廷再拿出钱粮供养他们,甚至直接给他们定下了规矩,不得从事农、工、商等行业,就好好读书习武,学有所成为陛下效力即可。
只是老朱也没想到,老四这孩子这么争气,才八百府兵就敢起手,最后还真让他干成了。
老四上台之后,想法跟老朱完全不同了。
正所谓自己成功的阶梯,拆了也不给别人走。
太宗就乐意多拿出钱粮来,让自己的亲戚们呆在藩地,混.享受生活!
尽管老朱算术一般,但胜在心眼子多。虽然按照他设计的路子走,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但架不住亲儿子猛踩油门,以至于到了弘治时期,朝廷就已经感到吃力了。
结果弘治皇帝还置中央与地方的财政重负于不顾,更将朝臣们的谏言视为耳旁风,固执的将土地、盐引等资源,慷慨地赏赐给了藩王,尤其是他的至亲手足。
此举名义上是奉行传统的厚待亲王的“亲亲”之道,但实际上却是分割和掠夺了大量的国家财政收入。
正德皇帝自然不知道后世的总结,他只是站在了这个位置,更能清楚的察觉到宗室这个大尾巴。
只是以他的脑子,是想不出解决之法的,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无嗣这件事,或许能缓解这种情况。
“算了,下次再召欧卿协商一下如何解决此事吧!”
明朝上到中央下到地方,各级官府都需要大量的纸张,但是光靠官府自身还不够,于是出台纳纸赎罪的方式来保证纸张的用量。
所谓的罚赎制度,就是纳物赎罪,罪犯可以向朝廷交纳财物之后进行罪行抵消,这种方式也是一样看朝廷的决定,即朝廷需要罪犯用什么财物来交换,罪犯只管听话照做即可,而纳纸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从即日起,礼部、鸿胪寺、詹事府将取消纳纸,空缺部分由清宁宫皇庄生产的清宁纸代替。
谢正收到这条消息时,神情有些迟疑,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去找礼部右侍郎再协商一下此事。
此刻的欧藏华还沉迷于喜得贵子的兴奋之中,就连上班都充满了干劲儿,只想着赶紧把事情都解决完,他好回家看崽。
注意到到自己的嫡系进来,他便微笑着问道:“大中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谢正这个人不怎么出名,但说其他爹可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欧藏华能与谢正成为好友,也是归功于书法。
谢正,字大中,其人学识渊博,精通四体书法,他坚信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
所以当他看到欧藏华的字后,就认为这位新来的右侍郎是一位值得交好的赤诚君子。
毕竟泱泱中华数千年,也就出了秦桧、蔡京这两个货不对板的。
“欧大人,下官前来是为了礼部办公用纸之事”
不等谢正说完,欧藏华就抽出了一叠雪白的纸张交给了谢正,笑眯眯的说道:“大兄中,这就是清宁纸,比现在礼部所使用的纸张好了不止一成,你不妨试试。”
谢正作为书法家,写过的白纸叠起来比房子还高,他摸了摸纸面,只觉得纸张薄而不脆,纸面洁白柔韧,的确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纸。
欧藏华又拿出一张写了字的清宁纸,递给谢正,让他看看。
谢正接过纸张,细细端详之下,只见其吸墨迅速,韵墨流畅,远非市面上纸张所能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喜爱之情。
然而他迅速收敛心神,差点忘了此行并非单纯为了鉴赏纸张而来,差点就被这欧好友给带偏了。
将纸张置于一旁,谢正拱手行礼提醒道:“欧大人此番寻得如此佳品,实为礼部之幸。但话又说回来,此等佳纸,价格必然不菲。但礼部每年的预算开支皆有定额,若贸然增加此项开支,恐怕不好向陛下以及内阁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