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千身中蛛毒,闭目昏迷了过去。朦胧之间,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犹如飘荡在激流滚滚的江河之上。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醒来,那先前摇曳的感觉霎时消失不见,却发现自己仿若身处一片古老城墙之下,城墙皆是由巨大石块搭建而成。细细看去,锐器所留的划痕以及钝器所砸的凹陷,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沉淀之下,依旧清晰可见。
城墙外是一片宽阔平原,不少质感古朴的马车残骸与各类武器防具都已是毁坏殆尽,被随意的丢弃在这空地之上。想来这里先前应当是一座古战场遗址。
“既然做梦,怎么不做个春梦呢?这能有什么好玩的?”
林三千努力用鼻子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传入鼻中,便确定了自己身处梦境。
只是自己先前在做什么,任是林三千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进入这一方梦境的,否则必然会怀疑自己身处的是那森罗地府。
下一秒,一连串急促的巨响,传入林三千的耳中。
转过头顺着方向望去,距离林三千百米之处,一只体型足足有一头成年棕熊那么硕大的八脚蜘蛛,正急速奔跑而来。
可说是奔跑,不如说是在逃命。因为那蜘蛛身后,还跟着一条体型长达三丈的粉色蜥蜴,正在后方快速追赶前者。
巨大蜥蜴利用身体巨大的摆动来带动四肢。每一次扭动身躯前行,战场遗址上残留的战车遗骸皆是被撞成粉末。
这看的林三千也是目瞪口呆:
“我这不会是穿越了吧?”
当那足有成人腰肢粗细的巨大尾巴摆动而来之时,林三千吓得连忙蹲下躲避。尾巴抽在那巨石城墙之上是啪啪作响。那看似破败不堪的城墙,却意外的坚固牢靠。
林三千咽了咽口水重新站起身子,回头看着城墙之上留下的一抹痕迹,自言自语道:
“这怎么不像是在做梦啊?感觉被那东西抽到一下得当场交代在这儿啊。”
蜘蛛的速度明显稍快,越是追逐,两者的间距就越大。眼看那蜘蛛就要没入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
只是这时,城墙之上的楼阁中,毫无征兆的传来一人说话之声,声如洪钟,响彻此方天地:
“何人聒噪?”
顿时,阴沉沉的天空,云海下压聚拢。幻化出一只巨大手掌,就那么从天而降,重重拍打在奋力逃命的蜘蛛身上。一个眨眼的功夫,绿色血浆爆裂满地。瞬杀!
而在后方一路追逐的巨大蜥蜴,更是吓得停下了脚步,稍作停顿之后扭头就跑,直奔林三千方向而来。
“喂喂喂~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过来啊~”
看着犹如恐龙般硕大的蜥蜴,林三千连忙惊慌的转身要给它让开一条路来。可这天地间,或者说城墙之上陡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凝聚了此方天地万物。
风止、草停、残破的半面旗帜也被定格在了当场。
下一刻,林三千只觉得好似有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了自己并不宽大的肩膀之上。惹得他直接口吐鲜血的双手撑住膝盖。在这无形的威压中,自己没能当场跪下,已是竭尽所能。
而那粉色的硕大蜥蜴,似乎同样被这威压所震慑。一个眨眼的功夫,身形直接缩小至人类食指长短,化作一条粉色的蝾螈。跃置林三千的肩头,瑟瑟发抖。
林三千看着刚刚拍死蜘蛛的巨大云手已经渐渐消散。天空因为刚刚的异象,那涛涛云海之中,还留有一处深邃天洞,仿佛是一张静待的巨口,能随时吞噬这大地上的万物。
那城墙之上再度响起男人的声音:
“哟吼?没跪下?”
林三千想要望向城头,却发现自己的肩颈在这份压力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抬起。他破口大骂道:
“城墙上那孙贼哎,少在那装神弄鬼!劳资当年在小烈山,那是虎皮作衫,熊掌套手。刀口上舔血,什么阵仗没见过?等老子能动了,上来大逼兜子抽你丫的!”
城墙之上,陷入了沉默。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爆笑声传开。声音之大,山岳为之震动,漫天云海也为此翻滚不已。
“好好好!气势不错~安心跪下,我赐你个大大机缘,如何?”
听着城墙之上那傲慢的语气,林三千也是倔脾气上来。虽然当下不知对方使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如负山岳,不过想必应当是类似狄重海所使用的领域那种类型的功法。
只是狄重海的月华领域,也只能针对四周大概十尺距离,并且能力也非常有限。可这城头上的男人,好似整个天幕都被他的威压给拉扯下垂,远远没有尽头。
面对这种悬殊的差距,林三千心中一再强调这只是梦境。尽管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难再逼真又如何?终会梦醒。
想到这儿,再听到对方让自己跪下这种要求,林三千胆气粗了很多,回顾着这短短十八年的少年人生,阿公阿婆从没让自己跪下过。父母早年丢下自己不管,哪怕今后遇上,也无需跪拜。至于村里往年各类节日,全村上下的集体拜天拜地拜神明,他林三千不去伸手偷拿神台上供奉的水果吃就够给那些神仙面子了。
每每别人去外婆那告状,而外婆为了这种事要抄家伙的时候,林三千总是躲在徐敏的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振振有词道;莫向外求,气冲斗牛。拜那些人造神像有什么鸟用?到头来还是要九死一生的进山打猎。
回忆到了这儿,林三千自然又想起了家乡的徐敏。那闷葫芦女孩的朴素模样,每每在自己闯祸后,在躲避外婆的追杀时。自己总是第一时间跑到女孩家开设的自酿酒铺内,猫在前台徐敏的腿下,利用柜台作掩护。等到外婆半信半疑的铩羽而归后,徐敏则会低下头,笑容恬静的看着自己。
好像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敏那傻丫头在自己的记忆中才很少穿裙子吧?
“傻丫头,被我看一眼内裤,又没什么大事儿...”
林三千不要脸皮的欣慰一笑,身上所背负的重量好似骤然减轻许多。虽然仍旧无法行动自若,但却已是可以昂首挺胸。但对于林三千来说,已然足够他装逼了。
林三千挺胸抬头冲着城墙高楼,大放厥词起来:
“让我跪下?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重一百五,其中百斤是反骨。还有那滔滔热血四十五!”
那楼上不见其身,却声如洪钟的神秘男人明显讶异停顿了一阵,接着好奇问到:
“哟吼?那还剩下五斤呢?”
林三千双拳紧握,在如山岳压顶的巨大压力下,竟是摆出了一副目前他唯一学会的拳架,罗汉托天式。
“熊心豹子胆!一字一斤。”
这狗屁不通的单押,林三千是临场发挥的,自认为是一个不输《大碗面》的即兴solo。他牢牢在心里又重复了几遍。再加上城墙上那家伙发挥了很精彩的捧哏作用,节奏时机把握的不可谓不完美。这才显得自己的回答,极有气势!于是暗暗想要牢记这次吹的流弊,好回去抄录下来。
此言,却把城墙之上的那人给逗乐了。发出震慑大地的浑厚笑声。
“居然拿还能摆出架势来?看样子你是想跟我试试手?”
切,想吓唬林北?
“那就试试呗?”
林三千语气反问,却给人极度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