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与李正英虽然同为正统道教门下的得意传人,前者随和而后者严谨。
两人此刻在地库内寻找着并不明确的目标。
张仙左顾右盼,脚步随意且双肩下沉放松,犹如一个闲庭信步的遛弯大爷。
而李正英左臂端起,手托罗盘,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动静。右手时刻掐着正一派的五雷手诀,指尖滋啦滋啦的想个不停,犹如一个时刻准备点燃的打火机。
“李天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张仙嗅了嗅鼻头,不由有些皱眉。
李正英向着罗盘所指的左前方黑暗处瞄了一眼:
“血煞之气是从那边传来的,看这反应,应该是不远了。”
而就在两人话音刚落,一个足球大小的黢黑物件,从黑暗中冲杀而来。并且还不断发出“咿呀呀”的叫声。不说寻常人等,恐怕就连文武、徐娇、林三千这种一技傍身的人见了,都得两腿直打哆嗦。
而张仙看向飞来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个人头,只是短暂的惊愕一番,随即大袖一挥。整个脚下平地起风,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那飞来的头颅犹如海里的鱼儿撞上渔民早已埋伏好的渔网,被紧紧的缠绕在空中。
李正英却是不为所动,似乎早已知晓结局。只是横眉怒目的打量起眼前这颗死人头。
只见那头颅披头散发,五官扭曲,脸色发黑。面目狰狞的撕咬着阻隔着自己的风墙。
张仙不由问道:
“我记得茅山术里,有一种飞头术,可以让人的头颅与身体分家,在不伤害原神与灵魂的条件下,进行侦查与震慑作用。这颗飞头...”
李正英的回答里,憋不住的恼怒:
“是有飞头术不假。可这人头明显是人已经先行死去,再强行将其灵魂封住头内,最后用一些玄通让其暴躁不已。是极度残忍的做法。不管这背后是谁的手笔,祖师爷的东西算是彻底给他们糟蹋了。”
看着还在不停嘶吼的那颗头颅,李正英指尖电光呼啸就要上前刺去,却被张仙一把抓住手腕。
李正英转头道:
“这家伙的存在已经有违天道了,留着他只是对他的折磨!”
李正英试图挣开,张仙却是说道:
“正一派的除魔卫道,贫道不敢忤逆。但既然此人已故,不妨让他轻松一些离去。”
说完,张仙也是单手掐诀,口中默念: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李正英眼见张仙指尖出现一抹淡淡的蓝韵,与寻常武者的护身罡气不同,这种蓝韵的光泽更为淡雅,所给人带来的感觉也更加柔和。到底是道门翘楚,李正英只一眼便道出:
“清心诀。专治失心狂乱之症,但可惜都是用在活人身上。”
张仙一边回答,手指一边向前点去:
“既然李天师也说了,他的灵魂被强行固入头颅之内,那他就是有心之人。”
指尖触碰到头颅眉心一刹那,原先的黢黑面孔瞬间变得淡蓝毫无血色,眼白逐渐恢复出清明之感。渐渐地这抹淡蓝色光韵开始脱离头颅,一个灵魂体出现在两位道门传人身前。那原先还狰狞无比的头颅,瞬间皮肤与肌肉开始溃烂掉落,最终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头骨。
那魂魄像是得到了解脱,满脸的放松与舒适之感。魂魄是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套很是精神的中山装。刚要开口,却被李正英一手掐住喉咙。
“背后让你出来吓人的是谁?这里是不是有个虫穴?你敢说一句假话,我让你比做个死人头的时候,痛苦一万倍!”
张仙收起风墙,原先吹在空中的头骨掉落下来。被张仙一手接住,看着那个生前应该比自己小些岁数的魂魄,他开口道:
“不要怕。你生前遭遇了什么,与我们说就是了。”
李正英松开手指,他丝毫不担心眼前这家伙能遁走而逃。用茅山山下的村民们话说,有他李正英在,方圆数百里的鬼早就移民了。
那魂魄胆怯的看了一眼一眉怒目的李正英,又看了看虽然面容和煦,但眼神还是战意昂扬的年轻道士,他这才娓娓道来。
魂魄只是昆林市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因为与一众同学都是钟爱二次元,而华夏对东瀛的态度这几年又是极度紧张,所以很多在华夏做生意的东瀛人都会在韩风街落脚。故而这个学生经常与同学一起cos一些动漫人物,来这个韩风街游玩。
只是一次在韩风街的日式小酒馆里似乎被人吓了迷药,眼睛一闭一睁,醒来竟是出现在一张冰冷的手术床跟前。并且被那些说着东瀛话的医生,在自身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摘取了一边的肾脏。
而后的几个月,自己与朋友们就像是野狗一样被锁在各个矮小的铁笼内,一次摘掉一个器官的被拉出来送进去,实在没有器官需求的时候,就是抽血。
直到最后在没有可用的器官后,便不会再回来。
李正英怒极之刻,整个人好似全身上下都是打火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金色雷蛇若隐若现的在全身浮现。
而张仙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狂风像是从地底而上,整个飘逸的长发像是此刻他心内的愤怒一样,狂乱且急躁。
还是张仙率先稳了稳情绪说道:
“那后来,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那魂魄虽没眼泪,但还是抽泣着说道:
“我再最后被人挖去心脏之后,本来魂魄离体了,却被一个穿着奇怪和服的东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抓住了灵魂,随后把我强行塞进自己的脑子里,然后被砍去了头颅。接着就把我扔在这地库之中。”
“是阴阳师,没跑的了。那个封印住你头颅的家伙,还在不在这地库里?”
李正英话音刚落,从黑暗的角落里,发出了一阵木屐踩踏地面,与一阵阵诡异的“桀桀”笑声。
“扣尼几哇...”
还不等这个从角落里冒出来的家伙话说完,一道金黄色符箓,周身包裹着黄色雷电,犹如一头发现猎物的游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打中黑暗里的身影。
随即对方发出惨烈的叫声:
“八嘎雅鹿!你们华夏人,你们华夏的修道之人,不讲礼仪的么?”
在雷符爆炸的瞬间,地库被照亮。那人穿着一套白底和服,和服之上铺满了粉色樱花图案作为装饰,骚气十足。那人面容被抹的像是东瀛艺伎那样雪白,小嘴涂抹殷红。长发凌乱,却是一个男儿身。
李正英还未解释,只见四周狂风大作,像是一个个巴掌不断地扇打着那个东瀛人的脸蛋,黑暗中“啪啪”直响。
张仙摆着一张陌生的冷脸:
“在我追寻的大道里,可没有你们东瀛人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