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局长，我现在就给你们协调此事。”
    乐一鸣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秦处长？你好，我这儿来了位朋友，是为了土地指标来的，麻烦大力支持......一会儿过来？好......”
    乐一鸣放下电话，微笑着说，“负责这项业务的秦处长马上过来。”
    林放急忙感谢道，“多谢乐主任，还是您面子大......”
    张明亮和吴爱东也跟着捧哏，“乐主任力度太大了，比我们县长来了都管用......”
    乐一鸣客气地摆摆手，“哪里，我们都在厅里上班，大家互相帮助罢了......”
    说话间门推开了，进来一位四方脸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人。
    “乐主任，老大哥，你一召唤，我们立刻上门服务来了！”
    乐一鸣赶紧起身上前，拉着中年人，“秦处长，感谢兄弟对我工作的支持啊......”
    秦处长呵呵笑道，“都在厅里，都是兄弟，平日里你老大哥对我照顾可是不少啊。你就代表厅长，我要是不听你的，那小鞋不就穿上了嘛，哈哈哈......”
    “哈哈哈，哪有呢，咱们都是互相帮助嘛！”
    乐一鸣拍着秦处长的肩膀，大笑一通后，又对林放介绍道，“这是秦处长，这是黄科长；秦处长，这是海西市林县的林局长......”
    林放急忙和秦处长握手，又和黄科长握手，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位黄科长，就是坐在门口扔他材料那个眼镜！
    黄科长似乎没认出林放一样，一点也没觉得尴尬，林放不由得感叹，大机关就是锻炼人。
    秦处长看着林放，疑惑地道，“林局长？林县的局长，不是姓魏么？”
    林放解释道，“我是招商局长，魏局长是国土局长。”
    秦处长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乐一鸣请大家坐下，把林放的材料递给秦处长。
    秦处长简单看了两眼，又递给黄科长。
    他接过乐一鸣递来的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
    “林局长，你既然是乐主任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的！你的业务，我们能力，必办，马上办！而且办好，办出效果，让乐主任满意！”
    秦处长说得天花乱坠，但林放越听心里越发慌。官场领导，在打太极时，最擅长用的就是先扬后抑。
    如果没猜错，后面就是找客观困难了。
    果然，秦处长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林局长，你申请土地指标这事，似乎是跑错了地方。申请土地指标，应该向海西市国土局申请啊......”
    “今年全省一共供应了十三万八千亩土地，分配到海西市，你们全市也有七千亩......”
    林放苦着脸说，“秦处长，我们这个项目，是年底才完成注册的，海西市今年的土地指标都分完了......”
    “那就等明年呗，明年三月，国土部落实了土地指标，等到六月，也到海西市了......”
    “六月！”林放叫了一声，瞪眼看着张明亮，“张总，六月开工，你们能接受吗？”
    张明亮简直都要哭了，撮着牙花说，“领导，上头给我的死命令，是三月开工，要是等到六月，我就得打铺盖卷滚回魔都了......”
    “那就没法办啊......”秦处长道，“没有土地指标，不能开工，这是铁律啊......我建议你们还是克服一下困难，等明年土地指标下来了，我一定帮你们解决......”
    林放转向乐一鸣。
    乐一鸣对秦处长道，“秦处长，这是我一位朋友介绍来的，你把手松一松，没用完的土地指标，分一点给他们就行了......”
    秦处长对着乐一鸣叫起了苦，“老大哥，已经到年底了，地主家里也没存粮啊！实不相瞒，前天丁副厅长找我，让给他老家整出两百亩指标来，我硬是没辙，他到现在还对我有意见......”
    乐一鸣点了点头，看着林放说道，“秦处长也是个二道贩子，上面批发给他，他再分解批发下去。到了关键时刻，他也变不出来啊！”
    又对秦处长道，“秦处长，林县这个项目，明年你一定要上心，第一批就给安排上，争取四五月间分配下去，怎么样？”
    秦处长感激地说道，“还是老大哥理解我。林局长，你们这个项目的资料，我收下了。明年，只要上头把土地指标放下来，我立刻给你们安排！”
    “你放心，我保证第一批安排！”
    “乐主任，我那边还有事，你看......”
    乐一鸣会意地说，“秦处长是厅里的大忙人，每天恨不得分成几半，那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秦处长又抱歉地对林放道，“林局长，今天先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联系黄科长就行！”
    黄科长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送走秦处长和黄科长，乐一鸣对林放道，“林局长，现在这个情况，您看......”
    林放根据重生为人的经验，自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机关内部，和相声界一样，也有捧哏的存在。
    说白了，就是互相捧场，不落面子。但办不办事，则是另一码。
    今天被乐一鸣打电话叫来的秦处长，无比热情，无比替林放着想，给足了乐一鸣面子，显示出了乐一鸣强大的协调能力，但事情办了吗？没有！
    林放断定，秦处长是替乐一鸣来完成任务的！
    这任务，就是对胡永林有所交代。到时候可以说，老胡，你派的人，托的事，我这边也找了人，但基于实际情况，确实没法办。
    这样就算给了胡永林面子了......
    林放决定请秦处长和乐一鸣吃顿饭，套套口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乐主任，不管怎么样，您和秦处长，帮了我们大忙，我们想晚上请领导们吃个饭......”
    “不用不用！”乐一鸣立刻打断了林放，“快到年底了，大家都忙得很，真的不用吃饭！”
    “我们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意......”
    “林局长，秦处长如果能办，他肯定就办了！至于吃饭，真的不用......”
    张明亮也帮腔道，“乐主任，这是我们林县人的一点心意......”
    见乐一鸣老是不松口，林放又道，“乐主任，我们远道而来，要不，您管我们吃个饭吧......”
    乐一鸣一下子被将住了。
    前面都拍着胸脯说是朋友了，现在朋友要求请吃饭，再也没理由拒绝了啊......
    乐一鸣不由得感慨，林县人什么时间脸皮如此之厚。
    “那好吧！”乐一鸣道，“晚上我定个地方，咱们一起坐坐。”
    林放特意嘱咐道，“还请乐主任把秦处长和黄科长叫来一起......”
    林放等人离了国土厅，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店。
    中午自然也没什么食欲，三人在餐厅草草吃了饭。
    林放在房间躺着，便给姜力丹发信息，问她今天能不能出来。
    姜力丹回信息说，今天都在叔爷家，晚上和叔叔一家人出去吃饭。
    得了，今天是无望见面。
    还是想办法应付晚上的饭局吧。
    虽然开玩笑，说是让乐一鸣请客，但归根结底还是得林放请。
    好在林放来的时候，车上放了几箱茅台镇酒。
    林放让吴爱东把房间里的矿泉水倒掉，把镇酒拿上来，倒进矿泉水瓶里。
    晚上宴请国土厅的领导，照理是要上茅台的。
    但林放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他的经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他要用镇酒来代替茅台酒。
    茅台镇生产两种酒，一种是茅台酒，一种是茅台镇酒。
    所谓的茅台镇酒不是一种酒，而是一个广泛性很大的名词，是对茅台镇生产的，除茅台酒之外所有小厂产品的统一称呼。
    品质上承的镇酒，口味与茅台相差无几，非专业人士根本品不出来。
    经过一番操作，四瓶装在矿泉水里的“茅台酒，”新鲜出炉！
    到了傍晚，乐一鸣发来一个地址，这是国土厅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林放带着吴爱东和张明亮赶了过去，六点半，乐一鸣带着黄科长和他的部下过来了。
    林放一看今天的主角秦处长没来，急忙问道，“秦处长呢？”
    乐一鸣道，“秦处长还有一批客人，也在这个酒店，到时候他过来坐一会儿。”
    林放只得请大家坐下，乐一鸣看过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菜，林放看着菜价，心惊肉跳。
    吴爱东更是呆若木鸡，这些菜名，他只在电视剧里听说过。
    见多识广的张海亮，也是暗暗皱起了眉头。
    林放带着他来，又是替他办事，这顿饭，理所应当的张海亮买单。
    但这价格，好像不便宜啊......如果事情办成了还行，办不成，恐怕报起来也费劲。
    乐一鸣点完菜，又问林放，“林局长，今天晚上喝点什么？我在这里有存的酒，虽然不是茅台，但味道也不错。”
    林放笑道，“乐主任，怎么能让领导破费呢？今天晚上咱们喝茅台，不醉不归。”
    “茅台？”乐一鸣点了点头，心想，地方上来的同志就是上道，知道我们喜欢喝茅台。
    乐一鸣客气一番，道，“不一定非要喝茅台，随便对付一口就行！茅台和其它酒，其实口味都差不多，就是一个字，辣！”
    林放笑道，“请领导喝酒，怎么能随便对付呢？茅台是国酒，领导喝了国酒，以后好进步升国级！”
    乐一鸣哈哈大笑起来，“林局长真幽默，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在接待上级领导时，也是喝茅台，这是一个态度！领导并不在乎酒好不好喝，而是在乎钱花没花到......咦，你这是－－”
    乐一鸣看着林放拿出的四瓶矿泉水，瞪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