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厅外,半个时辰之前。
一个粗犷的中年男人沐浴着鲜血,将手中长刀刺进一个死士的身体,然后将之狠狠地踹了出去。
“他奶奶的!”
男人扭着身体,怎么动怎么不舒服,干脆将身上的黑色礼服给扒了下来丢在一边,打着赤膊,捡起长刀又一次向死士发起进攻。
他是布雷迪,伯纳尔家族当代族长,希达城近卫军团军团长!
布雷迪现在很慌,甚至达到了一种惊恐的程度,但是内心又有一股怒火在焚烧,因为他接到消息,他儿子反了!
当前哨突破皇宫中的死士封锁,将消息传到大厅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会反!
他勇敢,冷静,天赋极高,是难得的将帅奇才,不过是有些叛逆,有些不成熟罢了!
叛逆,不成熟……
布雷迪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拳头,冷静下来。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也算是知情人,但他却将近卫军团交给了弟弟亚希伯恩和儿子霍根,自己向陛下请命留在大厅。
他认为这是对他儿子霍根的一次绝佳磨砺,事实上,他从未想过加拉赫家族能攻破城门,近卫军团拿着最精良的装备,以优势人数对付一群虾兵蟹将!
甚至陛下和国师都表示绝对相信他!
布雷迪不敢多想,向主位上的西奥多打了个招呼便向外冲去。
大厅内站着的可都是些权臣贵族,“造反”二字也是真真切切的落入了他们的耳中,虽然现在情况紧急顾及不到,但事后呢?
如果处理不当,伯纳尔家族怕是会落得跟加拉赫家族一个下场!
他要突围!
布雷迪扬起长刀,向那些死士宣泄着内心的愤怒,他必须赶紧赶到战场,稳定局势,万一加拉赫家族的军队真打了进来,那他布雷迪?伯纳尔,将是斯科特永远的罪人!
事实上他已不再追究情报真实与否,消息既然传到了皇宫,大概率便不会有错,重要的是如何补救!
越来越多的死士向他涌来,他杀红了眼,壮实的身躯被鲜血覆盖,陈列着横七竖八的血痕。
他受伤了。
又一次逼退了数名死士的冲击,布雷迪迈开脚步,准备一举冲出皇宫,没想到脚踝被一死士死死抱住,险些跌倒。
“该死,简直跟下水道的臭蟑螂一样,令人作呕!”
布雷迪挥刀将死士的胳膊剁了下来,回过神来却发现出口又一次被死士包围。
“他奶奶的,还没人敢挡你爷爷的路!”
“布雷迪!”
他刚要动手,却发现不远处,一名同样壮硕的男子在喊他,只不过更年轻些。
“赫伯特!快,助我冲出去!”
赫伯特是皇宫禁卫军的统帅,直属于斯科特帝国皇帝,两人一个负责皇宫,一个负责全城,平时交流还算密切,算是熟识。
“布雷迪,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这么多,城门出事了,快助我冲出去!”
“好!”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话,赫伯特便率领禁卫军向他靠拢,挡住了蜂蛹的死士,为布雷迪撕开了一条路。
……
南城门。
混乱。
如果有人能看见此刻正在南城门发生的一切,并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么没有一个词比这还要适合。
亚希伯恩死了,作为近卫军团南门的统帅,如果是死在了敌军手中,想必一定能引起近卫军团的怒火,但可笑的是,他死在了他兄长的儿子手中!
没人会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很多人都疯了,南门的统领疯了,霍根也疯了,双眼通红,叫嚣着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发誓要为他叔叔报仇。
双方很快就起了冲突,大打出手,却没想到加拉赫家族联军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冲锋,他们搬上了投石车,搬上了攻城弩,甚至是一些来自阿尔瓦帝国,形状奇特的魔导设备。
但霍根却跟没有看见一样,如同一只疯狗向自己的同僚咬去,南门的统领气不可遏,但也没办法,只能派人拖住霍根,剩余的大部队向加拉赫家族联军发起反击。
你永远无法想象在面对外敌时内院起火是什么感受!
霍根带来的人不多,只有近千人,却比同等数量的敌军可怕十倍!他们混迹在南门的近卫军团中,在你操控巨弩射击时,一刀贯穿你的胸膛,在你拉开火弓时,一箭射进你的脖颈,在你准备派遣骑兵迎击时,一把火烧了马厩。
那不足千人的队伍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南门的心脏,打乱了原先所有的部署!
整个南门都乱了,城门大开,敌军甚至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轻松地越过了城门,与南门的近卫军团展开了混战。
溅撒的鲜血染红了城墙,一颗又一颗人头落地,带着不甘的目光,却无法阻止身体汩汩流出的血液和逐渐冰冷的意识。
有战士嘶吼着,拖着重伤的身躯将敌军扑杀在地,用盔甲磕破了敌军的头颅,掐断了他的脖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被人用枪狠狠捅进腰际,回头一望,是自己的同袍战友。
巨大的火石在城墙上炸开,四溅的碎屑砸中奋战的将士,身体瞬间就变成了一片模糊血肉。
激起的尘土遮挡了视线,浓厚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战场,随风飘向更远的高空。
战至最后,所有人都疯狂了,双目血红,不知是愤怒的血丝还是被敌人的鲜血所染红,死死坚守着南门最后的防线。
因为霍根的叛变,导致底层的战士根本接受不到有效的指令,只能尽力阻击着敌军的进攻,还时不时要面临身边同伴的背刺!
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心力交瘁让他们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战斗力。
战场边缘,粗犷的男人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指挥着身后的援军向城门极速赶去,稳定局势。
那是他安排的,部分用于遣散居民,防止平民伤亡的军团将士,本来以为用不上他们,但现在……不得不用了!
他跳进了不远处被战火波及的民房,手臂青筋暴起,抬起了燃烧地梁柱,将一名还在哀嚎的战士拖了出来。
民房被巨大的飞石砸中,塌陷了一半,屋顶还在燃烧,那名战士应该是恰巧路过,受了无妄之灾。
“喂,冷静点!看看我是谁!”
布雷迪用力拍着他的脸,战士的双腿已经被砸成一团血泥,没有再挽救的可能。
他浑身痉挛着,还在哀嚎。
“布雷迪……团长?”
“是我!我来了,快,告诉我现在的情况!”
“团长,我,我的……”战士死死地咬着牙,将博取同情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忍着疼痛说道:
“情况……很不好!城门上好像发生了什么,都说副团长大人……死了!很混乱,我不知道要干什么,上面一会儿传令阻击敌军,一会让我们擒拿霍根统帅,一会又让我们对付身边的战友,我,我不知道……”
“该死!”布雷迪暗骂一声,知道从他这了解不到更多东西,便安抚道:
“行了,你先休息,等会儿会有医疗队的人过来,我先走了!”
布雷迪奔向城墙,很快便有命令传遍南门,让所有人以编制小队为单位尽可能整合队伍进行反击。
“所有人,全都给我把你们的眼睛放在敌人身上,不用担心身边的同伴,如有发现自相残杀者,格杀勿论!”
“你们的援军已经到了,更多的援军还在路上,他们将彻底切断敌人的退路!所有人,给我将你们的敌人留下!事后,军功翻倍!”
“金姆!你们找些人穿梭战场,将我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另外,你们作为督导,如果发现有图谋不轨自相残杀者,当场格杀,不用报告!”
“诺尔,我知道你跟在亚希伯恩身边,是个人才,你不是一直想上战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带人,专找敌方的统领贵族,给我斩下几枚头颅带回来,尽可能的瓦解敌方的士气,明白吗!”
“怀尔德!你不一样,你侦查能力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人给我将霍根找出来!这个小兔崽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布雷迪一连串下了好些个命令,随着他的到来,军团的那些统领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混乱的战局逐渐扭转,但霍根的造反对南门的影响还是太大,原有的部署全乱了,无数将士无辜惨死,损失巨大!
布雷迪向下望去,遍地尸骨,惨不忍睹, 加拉赫家族不知如何在库斯罗阿堡养了这么庞大的军队,联合其同党派的贵族私兵,这个数竟然达到了国师预测的两倍之巨!
他们利用城墙的利势和装备的精良,即使在霍根叛乱的情况下,也算勉强稳住了战线,与之分庭抗衡。
“艾勒!你派人传信给西门那边,将这边的情况如实汇报过去,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们尽可能抽派人手过来救援!”
“是!”
厮杀越来越残酷,敌军首领被诺尔亲自斩首,但即使如此,他们的攻势也没有多少衰减,全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城门之上也很快陷入战火,布雷迪也不得不亲自披甲上阵,冲锋杀敌。
也不知道厮杀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眺望天际,望见平原尽头一片黑压压时,他知道,他们胜了。
阿尔杰大公在朝堂之上勾结党羽,私自屯兵,意图造反,皇室又怎么没有准备?
西奥多联系了一些值得信任的地方贵族和边境驻军,让他们掩饰踪迹,暗中派军队向皇城靠拢,适时合围,切断加拉赫家族的退路!
“弟兄们!援军已至,所有人,跟着我,杀——!”
布雷迪嘴角扬起,挺直背脊,长枪挥舞,甩掉枪尖的鲜血,再度向敌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