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黛洛缇斯走后,尤里西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思考许久才开口说道:
“你刚才为何打断我?那丫头明显有些隐瞒。”
“哦,她隐瞒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黛芙妮走到他的书桌旁,拿起那精致的茶壶,倒了些在她的酒杯中,放在唇边细细品尝,然后摇摇头,“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浓茶。”
“关于黑龙,黑龙,夫诸都是遗迹中难得一见的存在,她一进去就都能碰上?”
“这本就是遗迹中有的东西,她身为龙族,去云霄海不跟回家一样?家里的宠物在主人回来的时候出来迎接难道不正常?”
“就像他们最开始遇见的水流,怕不是那个时候夫诸就醒了,出来迎接小主人回家呢!”
尤里西斯点点头,“这倒是能解释,那黑龙呢?真相信她所谓的,没有意识?吼了她几声跑了?”
“黑龙守在主峰附近已经千年之久了,现在又能确定遗迹的震荡来自主峰,难道说就跟黑龙,跟她没点关系?”
“我们仍不知道主峰上究竟有些什么,龙环下还有活着的东西也说不定!不然也无法解释黑龙守在主峰千年的原因……此次遗迹的震荡,八成与之有关!”
“另外,她虽说拥有能短暂拖住安托万的实力,但要说能在安托万的追捕下脱身,你不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吗?还能精准躲开能量洪流的冲刷……”
“她团队里的几个人,实力虽然都不错,但协会中比他们强的并不是没有,为何靠他们能深入这么远?即使有夫诸用水流将之送出,但他们的体魄也不该支持他们在那么深的地方长时间停留!”
“尤其是那个毕维斯!他你应该最清楚,那种伤势与诅咒加身,在遗迹深处,绝无生还的可能,就算有夫诸的净化!”
尤里西斯一口气说出了众多疑点,这些疑点,依靠他们的口述,都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其中有些是黛洛缇斯所隐瞒的,有些则是道不明的细节。
黛芙妮又倒了一些浓茶在酒杯中,“这茶可真难喝,我建议你还是多备些药汤在这,我喜欢,对你身体也好。”
明明你自己办公室就在旁边!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毕维斯体内肌肉血液的活跃程度确实比常人高些,这算不算理由?”
“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整个遗迹都在围着她转?看见她被安托万欺负,来自主峰的神秘力量自行护主,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恰巧就引发了遗迹的震荡?”
尤里西斯沉吟着,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他向来如此,比较死板。
“抱歉,开个玩笑!”
她可太了解他了!
“我说尤里西斯,人家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也正常,你又何必这么刨根问底呢?你只要知道她是站我们这边,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就行!”
“你会将自己残缺的血脉之力随便讲出去吗?一样的道理……有时候啊,保证大体方向没错,安安静静做个看客不好吗?”
“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喜欢将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也难怪你这么多年连个老婆都没有……”
“我知道!”尤里西斯突然吼道:“所以我并没有针对她,甚至在保护她,但她至少应该将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她有什么要保密的?她最大秘密就是自己的身份!你该清楚这涉及多少人的生死!”
气氛突然安静,然后黛芙妮才缓缓开口,“尤里西斯,你知道布黎斯给我的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吗?”
尤里西斯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
“一切随她……你知道布黎斯跟会长之间的关系,几百年前会长就想将这个位置让给他,要不是因为一些往事,他可就是咱们的上司!”
“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哪个不是对天意格外的敏感,就像七十年前那样。”
黛芙妮伸了个懒腰,“……好吧,我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能说服你的东西,但我愿意相信布黎斯,也愿意相信她!龙族又如何,一样的思想一样的灵魂,只是流的血不一样罢了。”
……
屑,太屑了!
黛洛缇斯心里忿忿不平,这个上午她可真是在冒险家协会受尽了欺负!
先是在斯诺的压迫下被血虐了两个小时,然后又被黛芙妮抓住把柄,被迫叫了十几声“姐姐”!
还必须温柔,富有感情!看她脸红竟然还笑她!
简直……变态!
没错,就是变态!这个老女人,初次见面本来还以为她是那种端庄优雅型的,没想到是个只欺负良家少女的变态!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她对着空气狠狠挥舞了几下拳头,泄愤之后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早饭本就没吃多少,仅剩的能量都在演武场给用完了,临近正午,她的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
但一想到自己每天要一早到冒险家协会接受折磨,刚升起的对美食的期待又淡了下去。
虽然知道这是对自己好,但人都是有惰性的,一下子将游戏从简单模式调成噩梦模式,谁受得了!
每天甚至还要早起半个时辰……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愤怒,所以她决定化悲愤为食欲,趁着现在,全力向商业街奔去!
但走到半路,她又路过了上次驻足的报纸摊,想起了菲洛问她的那个问题,“你相信世界上还有其他的至高种吗?”
相信,怎么不相信,她自己就是!
但现在想想,总感觉菲洛话里有话,难道她也是?
龙族?不可能!精灵?听说精灵都是尖耳朵,也不像啊!
报纸摊依旧没人,黛洛缇斯想着,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酒馆,酒馆倒是挺吵闹,跟报纸摊形成鲜明对比!
酒馆从外面看来有些陈旧,墙壁有些斑驳,也没个牌匾,只是挂了个牌子,写着“诗会,欢迎分享你的故事!”,“冒险家全场半价!”
半价!还有这好事?
思索片刻,她推拉木门走了进去。
喧嚣声在耳畔陡然扩大,麦芽啤酒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烤肉的香味和莫名的气味夹杂其中,她不禁用手在鼻尖扇了扇。
酒馆并不大,三五成群的男人相互碰杯,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碗大的杯口涌入咽喉,发出爽快的痛饮声。又或者玩些粗糙的纸牌游戏,放声唱着几句不着调的歌谣,面红耳赤地大笑着!
但这些,都在她进去后逐渐停歇。
酒馆是个神奇的地方,普通人家消费不起,贵族阶级又看不上,可以说是专为这种不上不下的冒险家而服务的,而女性基本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这就导致酒馆的女人很少,漂亮的就更不用说!
她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球在盯着她,炙热的目光,有人吹起口哨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她低下了头。
该死,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哟,这是哪家的妹妹,快到哥哥这来,陪哥哥喝两杯,我请客!”
“你瞧瞧她的衣着,会稀罕你那几个铜币?指不定是哪家的女儿,来找爸爸来了哈哈!”
“嘁,谁家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妹妹?这家酒馆我来了三年,那些怂货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他们能生出来我跟他姓!”
“银白色的头发,很少见呐,估计是哪里来的贵族,不知道跑这来干什么……”
“管他呢!妹妹,来喝两口?”
“哈哈哈!”
酒馆很快又变得吵闹起来,或嚷嚷或打趣的,总之都没绕开她,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一个个没有避讳。
兴许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们成功了,但她并不打算生气,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