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太和议政
作者:澜若般若   幻世之靖王妃外传最新章节     
    太和殿,未来皇帝听朝视政之地,威严壮观,视野开阔,可俯瞰素泉整座城市。
    太子高冠朱缨,端坐上首,靖王和崔太尉各领文武官员,左右其下,正探讨当下局势,以及,应对方略。
    肃王自立为帝后,将反对他的朝庭官员,皆以贪赃枉法之名抄家灭族,其家产和妻女,则被犒赏给有功的将士。
    不过半年,上至王相,下至各部各司,除了成功出逃的,全都俯首称臣。
    崔太尉想到此,忧心难掩:“官员因惧怕归顺,不足为虑,麻烦的是为收买人心杀戮富户,将其田产财物,甚至女眷分给部下及平民,毫无理法,此风若是长成,再想拨乱反正,难上加难。”
    “致治天下,必崇经学,在下不才,愿在各州兴教办学,教化人心。”下首的苏子越先起立,慨然请命。
    太子抵达西北的消息传出,他便说服胡赫作非和孙三立继续西行,来素泉参加登基大典。
    他是年轻士子中翘楚,太子年少听政,为兴开明之风,议事时也为他列有一席。
    听他愿意辞官办学,谢东亭深感欣慰:“朝堂制礼作乐,民间崇礼尊师,圣贤之所教,仁义之所施,天下大治也。”
    太子却有几分踌躇:“听说原肃王治下鳏寡不恤,孝悌不劝,弱肉强食之风盛行,本宫与诸位替天牧民,教学感化固然极好,然,这资财来源?”
    教育乃国之根本,为天下长远计,却也费资极大,见效缓慢,如今他才到西北,新朝未立,纷争未平,哪有实力兴学?
    “长乐公主已捐献部分私财,让我再建一所南山书院。”苏子越到素泉次日便和亲人相聚,听说他志在教书育人,苏容若便将西北道商铺的收入,赠给他做启动。
    托南山先生之名,倒也极妥当。谢东亭立即表示支持:“老臣管教不力,书僮子成言行无状,为王府酿成祸事,恳请两位殿下宽佑,恩贬老臣到崇肃两地整顿吏治,正本清源,博士若不嫌,办学便从那里开始。”
    徐王两氏在王府的内斗冲突,他和靖王心照不宣,任人传讲,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众人自然知晓,现在听他自请贬到肃王以前辖地,无不唏嘘。
    太子的眼光和靖王一对,允准谢东亭所请,转换话题:“各位,如何看胡赫将军撤退一事?”
    肃王登基不久,有人将沈玄微公告承王毒杀俞三眼的事情上报,肃王为分裂对手与胡赫朗的联盟,便将卷宗送给承王。
    不出所料,承王果然策划拘捕沈玄微,不料消息走漏,胡赫朗大怒之下,连夜带着沈玄微和军队退守湖州。
    阿禧在旁轻轻一笑,附在靖王耳边:“小若从来便是你我福星,此事便是她派到承王旗下的红狐狸报给胡赫朗的。”
    靖王嘴角微翘,早晨去看她,她正在教小鱼读诗,竹篁清影,芳菲遍地,娇妻爱子笑语晏晏,静好了岁月,温柔了他寂寞冷硬的心。
    笑意刚起,便听崔太尉苍老嗓音道:“胡赫退守湖州,承王对肃王攻势必减,后者可腾手致力朝事,稳固根基,此为一弊。然从此胡赫东接云地,西连棠城,切断了惠安朝向南扩张,此为一利。”
    王朗点头同意:“太尉说得不错,三地一连,外加承王,对新朝的合围之势便成,云地仍有四州在穆那启手中,太子殿下已发诏,若他不从,归厚对胡赫朗的支持,便极为有限。”
    西门昭却有异议:“穆那启若不按殿下诏书行事,穆那冲部便可明正言顺联合归厚,一统云地指日可待,我与靖王忧虑的是,一旦我方完成军队重组,备战东征,承肃两王将再度联手。”
    此话一出,满殿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承肃两王看似各走极端,实则却同样废驰纲常,暴力治国,以前他们为了造反结盟,现在为争皇位针锋相对,但若有外力相逼,则极可能再度联合。
    “若殿下维持现状,独守三边,他们当然不觉威胁,然一旦太子登基,昭公子接手边陲,御侮于外,殿下组建东征军,两王必然警觉。”谢东亭苦涩摇头:送往承王的请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可见他的立场。
    王朗心情沉重地接话:“肃王收编了禁军和贺兰轩一营残部,再加承王兵力共六十余万众,殿下将才卓绝,要与之对抗,军力至少需其三分,如此,湖州以西,阿泰山以东,百万兵甲决战,旷日长久,只怕。”
    他按下不语,崔太尉却毫无讳言地说:“天下苦战已久,若再战几年,怕真要打它娘个稀巴烂,我朝大半疆土,千里无人,白骨于野。”
    大殿一遍沉寂,夏日风暖,花落生香,文臣武将却相对无言,此事他们曾商谈过数次,找不出一个良好的解决方案。
    若那两王合盟,战,必毁天灭地,和,他两人在先皇前都不愿妥协,又如何肯诚心与年少的太子议和?
    王琅看向靖王,道:“志不同,道不合,如何与谋?我部与两王相争,终将难免。长乐公主心思奇绝,殿下可曾与她议过?”
    眼见靖王摇头,崔太尉沉吟片刻,道:“殿下不妨和公主议议,我等深陷局中,她却是局外之人,兴许真能拨开迷雾,见得日出。”
    “都童曾说公主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如此大才,殿下不可不用。”王琅话音未落,便惹众人哈哈大笑。
    小六竟有这等才干?苏子越挑起眉头,惊疑万分,靖王脸上隐隐得色,阿禧微笑:“以前你我但有不决,亦总找她,这次不妨照旧试试。”
    “她已有身孕,若是过度费心。”靖王些许迟疑,谢东亭却大喜过望:“恭喜殿下,贺喜长乐公主。”
    他当年伙同王淑仪设计人家夫妻离散,现在听说苏容若怀孕,想必两人恩爱如初,心里顿时轻松,负罪感也减去不少。
    靖王瞧西门昭在一边半笑不笑,眼神莫测,笑道:“等太子登基大典后,我请诸位小酌,以全小鱼拜义父之礼,我与昭公子情同手足,我的孩儿便是他的孩儿,他的孩儿亦是我的孩儿。”
    只要心相通,爱便相同,西门昭瞬间释然:那两月是左是右,又有何妨?四目相对中,彼此懂得,一时间,不禁眼眶微湿。
    此起彼伏的道贺稍歇,谢东亭上前,先行叩拜,道:“另有一事,老臣不敢隐瞒,沈侍郎信报中说,靖王妃王氏,先后谋杀沈音和王适之,齐官人侦查结果显示,她也是苏青命案的幕后策划。”
    “只那时她身怀殿下骨肉,老臣等到今日才敢禀告。”他将一迭书信和卷宗送到太子案前,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即安静,视线也不约而同地落在地板。
    崔太尉看一眼对座神情端凝的靖王和西门昭,捻着白须,建议:“此事涉及皇室声誉,不宜公审,依老臣看,理应由靖王殿下全权处理。”
    靖王敛去笑意,眼神深不见底,淡声道:“如此,便按律法处置,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个全尸。”
    王朗怔得片刻,刚要说话,忽觉一道森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着痕迹的一瞥,却令他全身血液为之凝结。
    纵横沙场的靖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粗犷,而是洞察人心,知晓他乃王淑仪远亲,在他尚未开口,便断绝了他求情的念想。
    他低下头颅,只觉得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