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苓在元奇山呆了很久很久,元奇山如她一般的侍妾很多,她们有的斗志勃勃,有的心如死灰,迟苓只是其中一个,并不出奇。
迟苓几乎就死了,真的,在遇见一个面目全非的药奴之前。
药奴是采白,采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来到她面前,见面的第一眼采白就要杀了她。
迟苓早有死意,不曾反抗。
采白多说了一句话,就一句,迟苓活了过来。
他问她,为什么要灭杜家满门?
从来死人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有人能用杜南英逼迟苓低头,更甚一步也不难做到,对他们而言。
迟苓捏住采白的刀子,一字一句闻出她失踪后的事情。
迟苓消失后,杜南英猜出是羽升门带走了她,只有羽升门见过她,也只有羽升门能悄无声息带走一个活人。
迟苓善毒,就算是山贼匪徒,她也能留下痕迹,偏偏福泽镇里里外外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像是迟苓凭空消失。
杜南英的结论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想因为猜对而给家人带来灾祸。
他单枪匹马前去,采白偷偷跟在后面。
杜南英来到羽升门范围内,巨大的宗门犹如仙凡之别,他根本进不去。
只要打探迟苓,流言极其多,恶意比最肮脏的污水还要黑暗。
杜南英不信,他散尽钱财,当牛做马,想扮成送菜小厮进入羽升门。
采白进不去,徘徊在外面等,等得实在困了就眯了会儿,等醒来却得见少爷被杀,凶手正是当初用扇子让迟苓恢复真容的费师兄。
少爷猜的没错,迟苓小姐果然被羽升门带走了!
采白六神无主,下意识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镖局,就看见从小长大的地方被火焰吞噬。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官府从废墟里翻出许多尸体,唯独没有小少爷。
费师兄曾见过采白,采白于是自己毁掉面容,自愿入羽升门做药奴。
这种奴隶比仆人更低贱,他们会忽然某天就死掉,且死状惨烈,死法万千。
采白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股恨意支撑他一步步爬起来,爬到一个心如死灰的人面前。
血腥真相让迟苓几乎疯了,她跌跌撞撞滚下元奇山,想要去找执法堂,失足掉落悬崖,砸入潭水。
血如丝绸一般飘荡在潭水中,被深幽之处一物吸收。
一个栩栩如生的头颅,仿佛刚刚从活人身上被砍下来似的新鲜。
黑沉沉的头发在水底飘荡,玉一般白的脸色,鲜红的嘴唇和眼角一颗红艳艳痣,安静的在水底沉眠。
黑、白、红这三种颜色,构成一幅妖异画面。
迟苓仿佛被吸引了一般,她朝头颅伸出手......
红瑶看的正伤心,被晏九洲忽然捂住眼睛。
“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他瞥了眼已经呆傻的杜素风,“还真丢水里,好在我泡不烂。”
采白不忍细看迟苓记忆中的画面,貌美女子想要报仇,付出的代价是常人所不能想,受过得苦是常人所不能忍。
这是采白真真切切看到,之前他只能从仆人们卷起的被子中找到迟苓,那时候天微微发白,她是笑着的。
她说:“我真高兴啊。”
采白作为药奴并不能时常外出,他并不知道迟苓准备怎么做。
迟苓也从没说出那两个字,但他们就是知道,她要这么做,也正在这么做。
晏九洲最终看见迟苓把脑袋埋在什么地方。
红瑶说:“居然在山脚下那个大石头后面?”
晏九洲曾把韩仙子打晕在那个地方,没想到他们距离要找的东西只有一步之遥。
“聪明的姑娘,把东西放在所有人都会路过的地方,但都不会注意的地方。”晏九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