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文件的后半部分，周凯文对杨蓁大夸特夸，甚至还问能不能让杨蓁去一拖厂工作。
    要是当初江舒兵没把杨蓁送医院，出了点意外，这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陆定邦也开始庆幸，调查杨蓁这件事当初交给了自己的老部下，江舒兵才收敛一点。
    “小何，你去工农兵大学问问，还能不能接收杨蓁进去学习？”陆定邦不爱打破原则，但杨蓁是个人才，早早培养，早早能为国效力。
    ……
    一拖厂为了感谢杨蓁，又送来了两台拖拉机，还有一些肉票和糖票，杨蓁让人去国营商店换了，算是给大家改善伙食了。
    杨蓁留了几张，分给李想他们，剩下的自己带回了家。
    听说小姨怀孕了，眼下正需要这个。
    杨蓁前脚才到家属院，后脚叶芳琴和杨刚就找了上来。
    “蓁蓁，阿姨求你了，你给彤彤一条活路吧！她也是被人骗了，才会写那篇稿子的。”
    杨蓁不是很想搭理这两人，径直往家里走去。
    不曾想，叶芳琴直接抓着杨蓁的胳膊，扑通跪在地上。
    沈长安和妻子去给下乡的孩子寄信，出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都什么年代了，大庭广众跪在这里？”
    显然后面这一句话是质问杨蓁的。
    冯竹情商高，往前迈了一步，想把叶芳琴给拉起来，可使了两次力气，人就是死活不起来。
    “小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赶紧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好！”
    叶芳琴知道沈长安对彤彤很认可，知道这是个机会，要是能逼着杨蓁答应下来，给彤彤说句话，那彤彤放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冯大姐，彤彤被人骗了，写了一篇对蓁蓁不太好的文章，发在了报纸上，彤彤不是故意的，她和蓁蓁一样是个正直的孩子，我想求求蓁蓁，看在我们是一个大院的份上，给彤彤说说好话。”
    冯竹看看杨蓁，又看看赖在自己手上叶芳琴，进退为难。
    “蓁蓁，你看？”
    杨蓁还没说话，沈长安就带着一锤定音的语气说道：“行了，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小蓁，你就去说一声，彤彤也不是故意的。”
    “我前几天都才被审讯了一通，死里逃生，现在身上还有伤，向彤要是不跟江国安的干儿子勾结诬陷我，怎么会被抓？叶阿姨，我就是升斗小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可是，你去跟警察说一下，彤彤就没那么大嫌疑了，蓁蓁，我……”
    叶芳琴还想说什么，被杨蓁高声打断了，“叶阿姨，我被抓的时候，我一直都相信自己是清白的，相信公安会调查清楚的，毕竟身正不怕影斜，沈叔叔，你说对吧？”
    看着杨蓁的眼神，沈长安意识到，杨蓁不高兴了，“小蓁，你叶阿姨说的有道理，再说彤彤是烈士孩子，不会……”
    “沈叔叔，你是消防队大队长，能举荐向彤去工农兵大学，去公安局再保一次向彤，应该也不是难事，你职位高，说话也更有分量才是。”
    说完，杨蓁直接走了，向彤的师父是海市宣传组的组长，向彤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工农兵大学那边也会出面为向彤担保。
    上辈子，江国安被抓之后，向家姐妹和江城纠缠那么深，不什么事都没有。
    何况这次，江舒兵还没来得及帮江国安做事，向彤写文章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
    杨刚今天难得一句话都没说，跟着杨蓁回家了。
    父女俩谁都不搭理谁，似乎都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这个家分崩离析的时机。
    杨蓁料想得没错，向彤半个月后就被放出来了。
    上面要求向彤给杨蓁道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处罚。
    杨蓁也无所谓，反正江舒兵已经被撤职，刘如意也被抓了，她目的也达到了。
    至于叶芳琴和向彤，还不到时候。
    ……
    之后的日子，杨蓁每天往来一拖厂和农改场。
    叶芳琴母女对杨蓁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客气，每次见面要么瞪人，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几句。
    杨蓁和周玲都懒得搭理她们，杨刚自从被杨蓁收拾一顿之后，意识到，他和叶芳琴那点事，周玲都知道了。
    每每面对周玲都只剩下心虚，也只敢暗中接济叶芳琴母女。
    ……
    转眼又是一年年底，杨娜来信说今年不能回来，春节那几天，周玲要跟车，杨蓁便准备了不少东西，让她带去康城给小姨一家和姐姐。
    “蓁蓁，你爸估计要去叶芳琴那里过年，你一个人在农场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妈妈，我没问题的，最近几天农场还要来人，那么多人肯定热闹。我给你做的肉，你记得带上，在火车上也要按时吃饭。”杨蓁叮嘱道。
    正是年关，火车上到处都是人，周玲为人热情，一忙起来，经常忘记吃饭。
    “妈妈都多大年纪了，还需要你来叮嘱，照顾好自己”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的时候，大门被砰砰敲响，“蓁蓁，你在家吗？”
    杨蓁一听是冯竹的声音，眉头就微微蹙起，也不知道又来找她做什么。
    看出杨蓁的为难，周玲安抚地拍拍杨蓁的手，“你去里面，我来应付。”
    冯竹见到杨蓁回来了，见是周玲开门，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玲子，蓁蓁呢？我找她有事。”
    “蓁蓁在休息，冯姐，你找蓁蓁什么事？”
    冯竹叹了口气，“进屋说吧，这事也就蓁蓁能帮我了。”
    关上门之后，冯竹细细说来，原来是沈长安的哥哥，下放到海市，说是要分到北寨那边。
    北寨那边下放的，都在山上挖路，肯定比农改场辛苦，冯竹就想着找找杨蓁，看能不能把小叔子给要到农改场。
    “冯姐，蓁蓁按照以前的老话来说，就是个管事的，做不了什么主，这人分到哪，都是领导说了算了，你让你们家老沈找找他战友，蓁蓁不顶事！”
    冯竹摆摆手，脸上透着几分疲态，“玲子，我也不瞒你，因为沈长平的事情，现在老沈的战友都避着他，生怕惹祸上身。”
    虽然知道冯竹是个直肠子，但还是被这话气得脑袋疼，“婶子，我们家蓁蓁前不久才被公安抓了一次，也怕惹祸上身。”
    冯竹一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玲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着蓁蓁在农改场上班，要个人应该不难。”
    “我回头问问蓁蓁，不过，希望应该不大。”
    冯竹还是不死心，朝里屋指了指，“玲子，要不让我和蓁蓁亲口说？”
    “蓁蓁刚睡下，这段时间人都瘦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
    冯竹讪讪地扯出一个笑容，“那是该好好休息，玲子，你可一定帮我问问蓁蓁。”
    冯竹回到家，正在屋里焦急踱步的沈长安迎了过来，“小蓁怎么说？”
    “没见着人，玲子说是在睡觉，你说你也是，当初得罪蓁蓁干嘛？”
    沈长安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要求到杨蓁头上。
    “你说，我去问问彤彤怎么样？当初上工农兵大学我也帮了她，她认识市宣传组的组长，只要能说上一句话，大哥就能分到农改场。”
    冯竹不是个多有主意的妇人，想着去问问也好，“那你去找彤彤问问看，我看蓁蓁这边多半没戏。”
    沈长安“嗯”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
    第二天，杨蓁借了一辆自行车，送周玲去火车站。
    “妈妈，这次东西多，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沈长安的事情，你别管知道吗？”
    杨蓁：“我不会管的，要是分到农改场，我就接着，要是分不到，我也不会做什么。”
    ……
    沈长安找了向彤，可话才张口，就被她拒绝了。
    甚至还鼓励沈长安远离沈长平，要是掌握他的犯罪证据，一定要积极揭发。
    沈长安被气得半死，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送到北寨劳改场。
    ……
    农改场。
    眼下各项政策还处于收紧状态，杨蓁跟上面申请了一头猪，算是大家过年的福利。
    农改场不缺菜，也不缺粮食，但杨蓁也没太张扬，毕竟人心难测。
    这几年，家家户户多少都能吃上一口肉，可对于下放这些人，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别说吃肉了。
    可看着一大锅猪肉杂锅菜，上面蒸屉是黑面馒头，好些人还是眼睛发热。
    农改场的人曾经生活都不差，下放之后，日复一日的农作生活，让他们一度抑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才发现，能分到农改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不说旁的，就是北寨那边，好些人修路累到吐血，都还要坚持，不然等待的就是各种惩罚。
    “今天是除夕，吃好喝好，然后好好休息，只有一个要求，不准闹事，闹事的关禁闭。”
    杨蓁言简意赅说完之后，拿起大铁勺给大家伙盛饭。
    天气很冷，汤锅里蒸腾起来烟火气，让人莫名感到温暖。
    王元也端着碗，盛了满满一大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碗其貌不扬的杂锅菜，特别的合口。
    临近天亮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
    杨蓁莫名很疲累，就没管，盖上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
    家属院。
    附近的小偷都知道，周玲今年除夕又是跟车，杨蓁也在农改场，想着他们家应该没人，就想着摸进去看看有没有钱票。
    两个小偷等到后半夜大家睡着之后，才悄悄进去。
    谁知道，卧室的床上还躺着两个人，在颠鸾倒凤。
    其中一个小偷被叶芳琴甜腻的声音吓了一跳，弄出了动静，床上的两人以为是杨蓁回来了，也吓得不轻。
    两个小偷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杨刚眼神好，看出今天是进贼了，出于消防员的本能，杨刚冲过来，想要拦住两人。
    小偷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头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床上那女人，根本就不是这家的女主人。
    两个小偷对视一眼，拉开门冲了出去，还不忘嚷嚷，“大家快来看，有野鸳鸯，野鸳鸯睡觉咯！”
    不小的动静，惊动了家属院的人，什么野鸳鸯睡觉？
    人性也许就是好奇的，很多人打开门，就见杨刚衣衫不整地追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刚子，怎么回事？”蔡婶子大声问道。
    “婶子，没事，两个小毛贼。”
    谁知道，两个小贼，直接朝着蔡婶子她们喊道，“你们快去看，消防员和小寡妇睡到一起咯！”
    小寡妇？
    他们家属院，就只有叶芳琴一个小寡妇！
    中午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杨刚特意回来给叶芳琴送了红烧肉，难不成这两人？
    “不是，他们胡说的！”杨刚反驳道。
    蔡婶子视线落在杨刚脖子上玫红色的印记上，抬起脚朝杨家走去。
    察觉到蔡婶子的意图，杨刚也顾不上抓毛贼了，拦在门口，“蔡婶，屋里就我一个，没有别人。”
    蔡婶子力气不小，一把推开杨刚，走进屋里，正好看到叶芳琴站在床前，慌乱地扣着衣服扣子。
    那雪白的脖子上，也有和杨刚如出一辙的玫红色痕迹。
    蔡婶子这个气啊，上前，揪着叶芳琴的辫子，把人拖出来。
    “天哪”
    “我滴个娘”
    “真是叶芳琴！”
    ……
    众人惊呼，两个小偷对视一眼，一溜烟跑没了。
    “刚子，你对得起玲子吗？”蔡婶子强忍着怒意问道。
    杨刚闭闭眼睛，像是已经接受这一切了，然后把叶芳琴护在自己身后，“都是我的错，跟芳琴没有关系。”
    杨刚给众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正直有担当的。
    谁能想到，竟然大过年的晚上，乱搞男女关系。
    沈长安今天值班，接到公安的电话以为又有事故了，不曾想竟然是因为杨刚被小偷捉奸了。
    杨刚和叶芳琴这桩丑事，杨蓁过了好几天才知道。
    因为大年初一早上大暴雨，北寨山那边发生了泥石流，好些人被困在山上，生死未卜。
    陆定邦派部队去救人，要清理砂石，农改场会开拖拉机的人多，加上杨蓁还会维修，农改场去了大半的人去北寨。
    沈长安担心哥哥的安危，主动请缨，带着消防队的人来支援。
    看着浑身脏兮兮，往外背伤员的杨蓁，沈长安都不好意思说杨刚那档子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