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子眼神一凌,“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皇兄此行舟车劳顿,请你好好休息!”说着,杨蓁走近几步,语气骤然冰冷,“至于楼阳关的事务,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太子言眼睑一缩,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皇妹这是打算抗旨?”
杨蓁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来人,送太子下去歇息!”
重新来一遭,她只想要山河稳固,羌国无恙,凡是阻碍她的,别说太子,就是皇帝都不行。
谢春行等人听到圣旨,心里不免担心元帅会起程回羌都。没想到,元帅这次竟然这么刚,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该说不说的,元帅这性子,对胃口!
……
杨蓁说是请太子去休息,实际上就是变相的软禁,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重兵看守。
太子从一开始的气愤,到现在破口大骂,都没人搭理他。
好在之前面对魏军的时候,已经听过更难听的,看守士兵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就在太子骂骂咧咧的时候,杨蓁和魏国使者进行了谈判。
……
使者一行人马缓缓驶入羌国的营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
两军虽已休战,但泾河一战的阴影仍笼罩在每个人魏人的心头。
魏国使者被引领至一处宽敞的房舍内,只见杨蓁端坐中央,身后站立着几位神色严峻的将领,那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剐一样。
使者躬身行礼,缓缓开口:“我军愿与羌国议和,以图长久之安。然,关于归还幽琼凉三州及割让瓦良部予羌国的要求,实乃关乎我国根本,望杨元帅能体恤,另寻妥善解决之道。”
杨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体恤?贵军侵我疆土,杀我百姓之时,可曾想过体恤二字?今日战败,便想轻易脱身,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幽琼凉三州,乃我羌国固有领土,被尔等贼子强占多年,完璧归赵实乃当务之急。
羌国本不欲征战,然,你魏军再三侵境,交战之下,双方皆伤。
成王败寇,瓦良部当归我羌国,此乃仿照五年前你魏人的卑劣行径,我等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事无可商谈!”
随后,杨蓁身边几位蒋玲亦纷纷发言,言辞激烈,直指魏军之贪婪与无道。
魏军使者面露难色,汗水悄然滑落,有种回旋镖正中眉心的感觉,但仍试图辩解:“我军虽败,然国力尚存,若逼人太甚,恐再度两败俱伤,非智者所为。”
“智者?”杨蓁颇感好笑,这个时候还敢叫嚣,还是她实力不够。
“智者当知,和则两利,战则俱伤。然,和之前提,是正义与公平。归还失地,赔偿损失,方能彰显贵国之诚意。否则,战端再起,胜负未可知也。”
说完,杨蓁起身,“本帅瞧着,贵国没有半点诚意,那便请回吧!”
见杨蓁欲离开,魏国使者起身想要去挽留,被谢春行等人拦下。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紧张得令人窒息。最终,魏军使者无奈退下。
杨蓁也不是非要瓦良部,魏国各方面实力都要比羌国强很多,强占人疆土,那是国仇家恨。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给瓦良部,羌国人派军进驻,瓦良人也不会服从羌国的治理,定然屡屡挑起事端。
一旦魏军卷土重来,再度开战,镇守瓦良的羌国战士,就是活靶子,只会成为战争的献祭品。
所以,从始至终,杨蓁想要的都只是魏国归还幽琼凉三州,并狠狠敲他们一笔,用于建设这三州。
魏国使者回去之后,对杨蓁强势的态度,还是心有余悸。
能坐上谈判桌的人,心眼子都不少,可他们面对那羌国元帅,完全施展不出任何心计。
几日后,魏国使者再次让人送来书信一封,说是可以归还幽琼凉三州,但瓦良部不能割让给羌国,希望双方都能各退一步。
杨蓁没有回复,而是继续操练兵马,时不时派出斥候,在魏国几个边城转悠一圈,然后又迅速回来。
但是真正让魏国使者觉得杨蓁准备继续进攻的,是苏家让人送来的第二批粮草。
次日,魏国使者再次送来书信,除了归还幽琼凉三州,额外还愿意赔偿一批金银宝器给羌国。
杨蓁合上书信,把墨量喊了进来,“你去跟他们谈,能多争取就多争取!就算谈不拢也没事,我们就把幽琼凉三州打回来。”
墨量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受宠若惊,“主子,你,你让属下去?”
“对,你有本事,合该出来锻炼锻炼,一直待在暗卫营,埋没了。”
暗卫营有很多有本事的人,和朝中那些蛀虫相比,简直就是天使。
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会让那些人走进朝堂。
短短一句话,墨量心里发酸,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头,“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放开胆子,打了胜仗,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
墨量和魏国使者的几次交锋,魏国还是一退再退,答应赔偿一百万两白银,还有其他的牛羊牲畜。
双方签下契约之后一个月,魏国把赔偿的东西悉数送来,杨蓁也履行自己的承诺,把司寇清、诃子危等人归还给魏国。
之后半年,皇帝又下了好几道诏书,命令杨蓁回去。
杨蓁都没搭理,而是带着人,在幽琼凉三州来回跑,把魏国赔偿的金银全都花完了。
边关一片欣欣向荣,在军卒的帮助下,加固了城防,修建了新的房屋,修了路,将荒凉的土地种上傈僳和其他果腹之物,还开矿铸造了兵器。
忙碌之余,无论男女老少,被整编成一个个小队,每日都要接受训练。
用杨蓁的话来说,全民皆兵,魏国敢来,也要掂量掂量。
“主子,这是皇上下的第八道圣旨了,我们该回去了。”
杨蓁把圣旨扔在一旁,才点点头,“嗯,收拾东西,下个月就走!”
回到羌都,又是一场恶仗!
光是想想,杨蓁就觉得略感疲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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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夕,夕阳如血,洒在羌都石路上,徒添了几分意境。
杨蓁带着大军缓缓进城,然而,与往常胜利归来的欢庆场景不同,今日的羌都显得格外沉寂。
街道上,本应热闹准备迎接端午佳节的百姓,却大多紧闭门户,街巷间鲜有人影。
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行,神色紧张,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害怕被什么牵连。
杨蓁骑在马上,身披战甲,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军队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显得格外响亮而沉重,士兵们的脸上也没有往日的欢笑。
谢春行等人都担忧的看向元帅,心里莫名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元帅何错之有?
他们在边关浴血奋战,回来竟然是这副光景?
“谢春行,你这几日整理好抚恤将士的名单,钱财你不用担心,你们几个安心待在营中,放心,抗旨的时候,我就有应对之策了。”
谢春行几人朝杨蓁拱手,“是,元帅!末将等都盼你平安!”
“会的,我有军功在身,好歹是皇室公主,不会有什么事的。”杨蓁安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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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杨蓁带着太子,进宫请罪。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御书房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让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等了一会儿,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盛林恭敬的走出来,轻声说道:“太子殿下,皇上让奴才请您进去!”
说完,转身看向杨蓁,微微颔首,“公主殿下,皇上口谕,命你跪在此处反省!”
太子被杨蓁软禁了很久,心中满腔怒火,此时也不装了,“贱人,你等着,看孤不把你狂悖忤逆的事情,悉数告诉父皇!”
杨蓁老神在在,完全是当人不存在的样子。
把太子气得半死!
御书房的门关上,很快就传出来太子哭诉的声音。
杨蓁心里哔了狗,掏出两个棉花塞上。
李盛林被杨蓁这样子搞得差点憋不住笑,“殿下,你还是跪着吧,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
杨蓁摘掉棉花,“等会儿,他会更生气!”
太子的生母贤贵妃,是崔家长女崔文仪,也是皇帝的白月光,两人青梅竹马长大。
后来崔家因为贪腐,被先帝流放,那时候崔文仪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也黄了。
为了攀附太子,太子也有意保心爱之人,折中让崔文仪做了东宫一个才人。
而杨蓁的母亲谢知瑜,当时誉满羌都,先皇器重谢家,太子妃之位,就落在了当今皇后头上。
可是,东宫太子妃不好当,太子总觉得是谢知瑜抢了心爱人的位置,对她并不好,甚至纵容崔文仪生下长子。
五年前,先皇去世,国丧期一过,皇帝就将崔文仪封为贤贵妃,将其长子杨淮宁封为太子。
平时也是处处偏袒贤贵妃,皇帝要是知道,她把太子软禁在边关那么久,估计杀了她的心都有。
李盛林见杨蓁执着的站着,摇摇头,回御书房伺候着。
果然,杨蓁没站一会儿,李公公就匆匆走了出来,面露焦急,“公主殿下,皇上让您进去,皇上正在气头上,您多说几句好话。”
“谢李公公提点,我知道了!”杨蓁微微颔首。
这吃人的宫里的宫里,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释放善意的。
……
御书房。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色铁青,双眼如炬,怒视着走进来的杨蓁。
太子则站在一旁,神情中带着几分委屈,却也时不时地偷偷瞄向刚踏入书房的杨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就在杨蓁刚迈进门槛,一方砚台带着呼啸的风声朝自己飞来。
杨蓁反应迅速,抬手一挡,砚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杨蓁,你放肆!”皇帝怒喝。
“臣,杨蓁,参见皇上。”杨蓁跪下行了一礼,声音沉稳,丝毫不畏惧皇帝的怒火。
“你还有脸来见我!”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屡次抗旨不回,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更有甚者,你竟敢软禁太子,你可知这是谋逆之罪!”
“皇上息怒,臣抗旨不回羌都,实有苦衷,边关战事紧急,臣身为将领,岂能轻易离守?
至于软禁太子,实属误会!太子殿下至边关,魏军虎视眈眈,臣为保其安全,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误会?哼!”皇帝冷笑一声,“太子亲身经历,你手下将士对他多有不敬,这难道也是误会?”
太子此时插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父皇,这可不是误会,皇妹的人把儿臣关押在一处院落,不能随意出行,只能困在方寸之间,皇妹的行为,实在让儿臣寒心。”
闻言,皇帝再次将一个茶盏扔向杨蓁,“朕看你分明是仗着军功,目中无人!”皇帝怒斥道,“来人,将杨蓁拿下,听候发落!”
御书房内,一阵嘈杂,侍卫们涌上前来。
“等等,臣有话说!”杨蓁高喊道。
跟着,杨蓁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摞信件,放到皇帝跟前,“皇上,臣让人看管太子殿下,主要是因为他通敌叛国!”
太子只觉得一口好大的锅砸在自己头上,“杨蓁,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皇上看看这些书信便知,臣身边的韩云丰,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经常给太子写书信,将边关一切事务都告诉太子殿下,这些书信可佐证。
而这个韩云丰,在我们与魏国交战期间,与魏国大帅司寇清也有多次密信往来。
所以,臣控制太子殿下,只一个原因,臣不想和将士在边关浴血沙场的时候,背后的人捅刀子。”
皇帝闻言,赶紧招招手,让一众禁卫军退下,然后半信半疑地看起书信来。
“父皇,我真不知道这些书信!”太子没想到杨蓁竟然是有备而来。
杨蓁反唇相讥,“不知道?那不妨把你身边的谋士,崔家峪喊来问一问,如何?”
听到崔家峪的名字,皇帝放下手中的书信,转头看向太子,眼神狐疑。
“行了,杨蓁,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