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权臣乱政，心腹大患
    天庭，金阙云宫玉霄宝殿。
    金阙云宫乃是玉帝的皇宫所在，云宫之中有三百六十殿，其中凌霄宝殿乃是天庭宝殿之首，为玉帝面见朝臣之正殿。
    玉霄宝殿则是毗邻凌霄宝殿的偏殿，是玉帝召集少数重臣，闭门商议要事之所，类似后世凡间皇帝的养心殿御书房。
    玉帝端坐玉案后方，古井无波地闭目养神。
    李靖谨小慎微地微微躬身，字斟句酌地汇报黎山之行的办差进展。
    玉霄宝殿内，除李靖之外，太白金星也赫然在列。
    李靖的汇报，自是经过了多番修饰，彻底掩盖了他鲁莽无能、受尽羞辱的细节。
    光是琢磨这份汇报草稿，李靖就花费了半年时间，拖满了半年，才赶在腊月廿五每年玉帝巡天日前定稿。
    再拖下去，待到玉帝每年照例巡天，巡视到黎山地界，看到闻瑞仍在凡间蹦跶得欢脱，想起传召闻瑞封神之事问上一嘴，李靖再做汇报，可就太被动了。
    “那闻氏小儿倒也精明，是朕小觑了他。”
    听完了李靖的汇报，玉帝微微蹙眉，但语气却很是平淡地缓声道：“太白金星，你来说说，难道这实职大帝之位非封不可吗？”
    李靖加工汇报里，并未提到他冒犯黎山老母，惨遭闻瑞指使仙女们围殴。
    只说黎山老母出面夺走了他的玲珑宝塔，这才未能强行征辟闻瑞。
    又将闻瑞的话转述，说他已看穿天庭封他“截天大圣”尊号，与他身负的大功德并不对等，有违天理，绝不接受。
    本来天庭封闻瑞的套路，就和某些科技公司猎头挖人的套路相似，这个人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对天庭有没有作用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任其继续留在竞争对手的关键岗位上。
    挖过来随便设个岗位高薪养起来就行，更恶心一点，养几个月再寻个由头栽赃个罪过将其送进去。
    如此一来，竞争对手的项目跨了，关键的人才也废了，己方却可以继续在竞争中保持绝对优势。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派李靖前去，抱持的阴险心思便是诱骗不成就用强，一言不合就一宝塔罩下去，抓回来强行封官。
    但机关算尽，却出了大纰漏，玉帝的嫡系宠臣们，忠诚度是一顶一，实力可就远不如老牌的截教、阐教背景仙人们了。
    太白金星见玉帝垂问，道：“陛下，臣当初在凌霄殿上举荐闻瑞时，早已言明，此子有大帝之姿，断不可轻慢。为今之计，唯有依臣谏言，实封闻瑞为‘截天大帝’，赋予他相应神权，允他开府建衙，正式履职。”
    “太白老儿！”李靖高声打断道：“为何当初在凌霄殿上，众臣商议改封闻瑞‘截天大圣’时，你不提出异议？现在反倒在这里装老成谋国的贤臣！”
    “天王此言差矣。”太白金星抚须笑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老臣也觉得若能唬住闻瑞，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既不怕闻氏父子在朝堂上做大，也可避免闻瑞继续积攒功德。”
    “总而言之，试试无妨，如今有劳天王试出了结果，那当然因势利导，另谋他法喽。”
    “试试无妨？”李靖睚眦俱裂，恨声道：“你这一试，我的宝塔是没了呀！对了，你以前都称呼我托塔天王，今次怎么感觉少了点东西？”
    太白金星嘿然不语，转向玉帝解释道：“臣本以为黎山老母与燃灯古佛是同境界的大能，古佛赐下的至宝，黎山老母亦无法破解。”他叹口气，接着道：“如今看来，截教的教主嫡传圣母们，就没一个简单的。燃灯古佛贵为西方教三世佛之一，也稍逊黎山老母一筹啊。”
    玉帝表情终是有了变化，面露忧色：“天庭八部正神，雷部闻仲、斗部金灵圣母、瘟部吕岳、火部罗宣、瘟部吕岳、水部鲁雄、痘部余化龙……八部之中，七部的主官不是殷商旧将，便是截教弟子，唯有太岁部杨任出身阐教。”
    “那闻瑞若封为实权大帝，岂不是即刻人脉亨通？”
    太白金星无奈道：“陛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日不封闻瑞，他功德便增长一大截，再拖下去，封他做大帝都有违天理了，难道你愿看到闻氏一门两天尊的局面出现吗？
    想到了什么，太白金星道：“西方教都舍得拿出佛陀果位招揽他，我们天庭还舍不得大帝之位？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呐。”
    “听顺风耳天官说起那闻瑞履历，朕才知道那绝不是个易与之辈，他这一生跳脱得紧呐，说白了就是个惹祸精。”
    玉帝眯起眼，语气凝重道：“不怕他胡闹，就怕他包藏祸心，所谋甚大。好人谁整天没事狂攒功德？”
    轻叹一声，玉帝低声道：“五百年来，朕勉力维持朝堂和谐，这才渐渐压下截教出身的仙官，提拔培植其他派系与之平衡。如今放这么一只鲶鱼，不，鲨鱼进了池子，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毒疮已生，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若敢毒发正好借机剜除！”
    太白金星阴着脸道：“再不济，天庭亦有老君圣人坐镇，那闻瑞纵是真有截天斩道之能，也翻不了天！”
    李靖本来还憋着一肚子火，寻思着在玉帝面前告太白金星一状，再求玉帝为他做主，讨还玲珑宝塔。
    听了君臣这番对话，李靖却是心中大惊，只觉得背上生出森森凉意。
    他是一介武夫，哪里拎得清这么复杂的朝堂利害关系，听得只言片语，才知闻瑞的背景究竟有多么复杂，已然成了玉帝的心腹大患。
    八部正神，七部主官与他关系非同一般。
    雷部、斗部更是他的宗亲、宗门所在。
    若闻瑞还是一介凡人，这些关系毫无意义，下界无知修士都未必买他的帐。
    但他若是登天身居实权神位，那便是天庭朝堂上的一方巨擎，人脉强悍到足可左右朝政大局。
    李靖不禁想起多年前，他还是凡人商将之时，前往朝歌参加朝会，混在一众官员之中，仰望小太师闻瑞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权势滔天，架空纣王，代王理政的权臣之姿。
    一般来说，如此嚣张的权臣乱政，定会引得群臣激愤，搅得朝堂乌烟瘴气。
    但纣王本就无心上朝，闻瑞偏偏毫无私心，反倒拨乱反正、治国有方，以至群臣皆服、朝野称颂、贤名远播。
    想到此处，李靖生出不祥预感，心中猛地一动，冒出了个大不敬的古怪念头。
    难道，五百年前殷商朝堂之上的局面，要在凌霄宝殿之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