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家。
一家三口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消食,突然院门外啪啪啪地有人拍门。
宋甯看了杭书珩一眼,正疑惑这大中午的有谁会来找他们,外边的人就大喊出声了。
“开门开门,这青天白日的关啥门呢?”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宋甯和杭书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来安生的日子就要远去了。
“先去开门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前,岔开门闩便将大门打开,只是门外的场面倒是叫他们有些意外。
除了杭母,她身后还站了一排人,再远一些更是三三两两的有一些村民不停地朝这边张望,那看热闹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明显。
“娘,您回来了……”
表面功夫宋甯还是要做的,然而没等她话音落下,杭母迅速退开,伺机而动的张母便提着一桶腥味浓重的液体朝她泼过来。
“哎呀……”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显然大伙也没有料到事态的发展。
宋甯完全没有一丝准备,连躲都忘了躲,眼看着那黑红腥臭的液体就要泼到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宋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啊……”
她惊呼出声,待她站稳时人已经到了杭书珩的身侧,意料之中被泼一身的情况并未发生在她身上。
而杭书珩却没有那么幸运,那一桶黑狗血泼了他半身,白色的长衫瞬间被染红,若不是他用袖子挡了一下,只怕满头满脸都不能幸免。
宋甯看了杭书珩这一身狼狈,愤怒瞬间达到顶点。
“你们,欺人太甚!”
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她一个箭步上前,抬脚便将张母连人带桶踹翻在地。
“哎哟喂……我的腰啊……”
宋甯本想再去补上两脚,杭书珩却拉住了她,用没被沾染到的那只手将她拉了回来。
“我没事。”见宋甯为了他冲上去和人动手,他大为感动。
宋甯心疼地掏出手帕想要为他擦拭,却又无从下手,他接过手帕说道:“我自己来,你别碰,脏。”
所有人都被宋甯的举动大为震惊,都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反差,简直是长见识了。
直到听见张母的嚎叫才反应过来,围观的人渐渐的又多了起来。
“哎哟,摔死我了。”
张家儿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张母扶起来,“哎呀娘,娘,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吗?哎哟喂,摔死我了。”张母一手揉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一手指着宋甯大声嚷叫道:“不得了了,大伙儿都看看呐,晚辈打长辈了,不得了了。”
此时心虚的杭母也反应了过来,但她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她抓着赵神婆的胳膊紧张地问道:“老神仙,咋、咋没现形?不、不是说、说泼了黑狗血妖孽就会现形吗?”她此刻心虚得连看都不敢看杭书珩二人一眼。
扬扬本来在院子里玩,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看清楚杭书珩的模样,顿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爹爹,血,呜呜呜……”
宋甯连忙过来抱着他安慰:“扬扬别怕别怕,爹爹没事,那是狗血……”
木墩本是好奇地跟着人群来到这里,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
此时见到扬扬被吓哭了,他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拉着扬扬的手道:“扬扬,别怕扬扬……”
宋甯见是木墩,便对扬扬说道:“扬扬乖,你和木墩哥哥去玩,娘亲一会再去接你回来。”
扬扬抹了一把眼泪,没再缠着宋甯,和木墩手拉着手便走了。
木墩本想暂时带扬扬回自己家,然而扬扬却拉着他往老族长家的方向走。
“扬扬,你是要去找太爷吗?”
木墩瞬间心领神会,蹲下来背起扬扬飞快地往老族长家跑去。
“太爷,太爷……”人还未进院子便远远地喊了起来。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啊?”
老族长拄着手杖站在院子里朝院门外看,就见木墩背着扬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哎哟乖乖,这是咋了?”
“太爷爷……”
扬扬脚一沾地,便委屈地跑过去抱着老族长的腿,用浓浓的哭腔说道:“爹爹,血……好多血……”
老族长扑捉到关键信息,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木墩,你来说。”
“五奶奶带了一群人回来,还泼了珩子叔一身黑狗血。”木墩气喘吁吁地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叔奶奶听见动静出来,气愤道:“这个蠢妇,她这是又在做什么妖!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老族长领着木墩和扬扬刚出院子,迎面便碰见里正夫妇也匆匆地从自家院子里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消息。
“叔!”
“啥都别说,先过去!”
双双打过招呼,话不多说便一同往杭家的方向前去。
——
“这是咋了?发生啥事了?”
“咋回事啊?这书珩怎么这副模样?”
杭家院子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来迟了的人七嘴八舌地打听消息,场面顿时闹哄哄的一片。
杭书珩忍着身上黏糊糊的不适感,以及那浓重的血腥味,看向完全不敢与他对视的杭母,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就算您想要儿子的命,总要让儿子死的明白吧,我尊敬的母亲大人。”
他一开口,在他那淡淡的眼神注视下,杭母只觉在承受着死亡凝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又来了。
她愈发坚信这不是她原来的儿子,这一定是妖孽,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指着他,磕磕绊绊地说:“不是,你、你、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才不是这样的,你是妖、妖孽,是你抢占了我儿子的身体……你把我儿子还回来……”
她的话令杭书珩和宋甯的心里皆是一紧,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他们确实不是原来的那对夫妻了。
但即便内心不平静,面上也不露半丝破绽,芯换了,人却还是原来的人,只要他们不说,谁又能知道。
“妖孽?您从哪听来的荒唐事?”杭书珩讽刺的一笑道:“又以什么来判定我是妖孽?”
“我……我……”
杭母答不出来,自始至终她都是听信张母的话,此刻却被问住了。
见她答不出话来,张母连忙嚷嚷了起来:“你就是妖孽,从前的书珩多孝顺多听话的一个孩子,自从落水后你就变了,你就是那时候附身了吧?”
“是这样吗?”杭书珩冷笑看着杭母:“单凭外人的一句话,您就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妖孽,带人回到家里是为了要儿子的命吗?”
“才,才不是……老神仙说了,脏东西最怕黑狗血,沾、沾到黑狗血就会现出原形……我、我是要救回我儿子。”
“黑狗血你们也泼了我一身了,结果呢?”杭书珩摊开手,对赵神婆道:“老神仙是吧?这又该如何解释?”
“哼!”
赵神婆冷哼一声,一脸的高深莫测道:“你这妖孽倒是有点本事,黑狗血都不能让你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