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你跟我走吧,和那个男人和离,我已经和娘说好了,她不会反对你跟我的事。”
曹禹安开口就是个大炸弹,把苏梨给炸懵了。
她不可思议问:“你是没睡醒吗,怎么还做梦呢?”
两人不过同村点头之交,先前曹禹安对她表示过的好感早被她拒绝。
突然出现纠缠,难道她嫁人了还不死心?
“阿梨,我知道你嫁人后难受了很久,只要你跟我走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用我的前途发誓,如果我辜负你,我就永远考不上秀才!”
曹禹安三指朝天,掷地有声。
“秦家那个男人我听说了,昏迷半年久病不愈,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他根本配不上你!”
苏梨来了气。
“他配不配得上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禹安小时确实有被传神童,将近十年过去,还是个童生,这誓言发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曹禹安脸色渐渐变了。
“你为那个老男人说话?他有什么好的?!”
苏梨只觉这人蛮不讲理,把她一天的好心情都败坏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曹禹安还要再劝,余光却瞥见苏梨身后出来个人。
那人比他高一头不止,肩膀很宽,腰身笔直如一杆长枪,他皮相英俊,轮廓深邃而幽远,静静看一个人的目光沁满透心寒凉,波澜不惊却让人望而生畏。
苏梨看他不说话了,以为终于说服他,转头不留神就撞进秦见深怀中。
“夫,夫君?”
曹禹安更为震惊。
这就是苏梨那个夫君?!
不是说昏迷半年还没醒吗?
“来客人了,怎么不请进去?”
秦见深视线绕过一周,缓慢落在曹禹安身上,语气不急不缓,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异常。
“不是客人。”苏梨低低说。
“不是客人?”秦见深漫不经心,“那他是骚扰你?”
苏梨愣神的功夫,秦见深挽了挽袖子上前几步,还未出声,曹禹安就被吓跑了。
苏梨:“……”
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鼓足勇气拉住他衣角。
“夫君。”
“嗯?”
“我们什么时候去办婚契?”
秦见深微微低头,看小姑娘仰起来的小脸,玲珑挺翘的鼻,朱樱淡粉的唇。
似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羞赧垂下头。
令秦见深又想起昨夜那个销魂蚀骨的亲吻,瞳孔深了深。
他抬手勾起苏梨脸侧一缕青丝,往她耳后顺了顺。
“阿梨。”秦见深沉吟,“你跟我来。”
他转身往回屋方向走。
苏梨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忐忑跟在他身后。
秦见深在书案上铺宣纸,提笔在中心点上黑点。
“这个地方,是杏花村。”
又在很近的位置点上另一个点。
“这是清水镇。”
“这是芜州。”
苏梨注意到这些点都十分近,旁边空出大片余白。
“为何这些地方都挤在中间,夫君从前去的战场在哪?”她升起些好奇。
“在这。”秦见深在距离边缘很近的地方点了个点,“这是边疆。”
他落笔之处皆是城池。
“云州,白州,江南,京城……”很快整个纸布满黑点。
苏梨呆住。
“这么多?”她惊奇又兴奋,犹如在探索一个未知世界。
从未出过清水镇的她,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外面广阔的天空,守着自己贫瘠小屋,想象外面是个怎样的地方。
这大概是她距离想象最近的一次。
秦见深沾了点墨,最后循着纸张周围,继续勾勒不规则的板块。
“大雍之外,仍然有许多番邦国家,我们的国土加起来,构成脚下所站的大陆。”
“那大陆之外还有吗?”苏梨迫不及待问。
“大陆之外是一片未知区域,是海洋。”
苏梨只见过连绵起伏的高山,从没听说过大海,一时茫然。
“海是什么样子的?”
秦见深问:“见过看不到边际,永无止境翻涌的水吗?”
苏梨摇摇小脑袋。
她只见过镇江。
“那大海外面,还有东西吗?”
“古籍中有记载,曾有商人金发碧眸,乘大船自海上而来,带来大陆从未有过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金发碧眸。
苏梨想像对方模样,仍觉奇异。
“我听说,话本中的精怪就是金发碧眸,还有银发,红发。”
“……我所言不是话本。”
苏梨再看书案,原本新做的书案,苍翠青竹木色,除去最中间的宣纸,边缘全是墨痕,蜿蜒曲折,并不凌乱反而有着洒脱美感。
“夫君为何与我讲这些?”
“外面的世界很大,阿梨,外面的人也许多,形形色色,波流不息。”
有些事情是会有预感的。
苏梨咬紧唇瓣,原本因好奇弯起的嘴角,渐渐耷拉下去。
“你我相差十一岁,这十一年的岁月,是你我跨不过的鸿沟,能改变许多东西,你听从父母媒婆的话草草将自己嫁掉,是没有可选之路,现在,我给你后悔的机会。”
秦见深一如既往的温情,话语是慎之又慎,希望苏梨能随之警醒,重新思考他们是否真的合适,是否有其他尚且留恋的人。
他这么多年过来,性子早已在岁月中磨平,不会如毛头小伙花言巧语哄小姑娘欢心,不会许下那些虚无缥缈的誓言制造浪漫,甚至将来生命终点,也会是他先走到尽头。
或许现在苏梨对他充满喜欢与好奇,那只是相处时间短而产生的求知欲,这份求知欲随着她的见识成长,彼此了解加深,迟早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弭殆尽。
那时的自己,在她眼中将与普通男人无异,还是个老男人。
苏梨脑袋越来越低。
她强忍住喉头的哽咽,鼻子酸意阵阵上涌。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什么给她后悔的机会,拐弯抹角提这么多,就是不想和她办婚契而已。
世界那么大,告诉她多出去寻找寻找适合自己的人?
老男人果真与众不同,连思想见解都格外不一样。
换作其他男人,这般年纪娶不到媳妇该头发愁白了,他却把到嘴里的肉往外推。
该说他是正人君子,还是品德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