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在那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和自己这种直神截然相反的,祸津之神。
其实让乔惜觉得难受的并不是他输了或者说受了伤,而是,他能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是有手下留情的,甚至于在看到自己受伤的时候,少年清澈的眼睛里都有些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然而越是意识到这一点,乔惜就感觉越发的心塞。
也是因为这样,回过神之后,乔惜并没有再一次继续追上去。
哎,怎么说呢,尽管他个人心里的好奇还是在的,但显而易见对方并不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乔惜想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凑过来的那只巴掌大的小松鼠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圆溜溜宛如豆子一样的小眼睛直直的看了过来。
“嘛,真是位奇怪的神明……”
说是这么说,其实乔惜也并没有见过多少其他神明就是了。
这只灵智未开的小松鼠并不明白眼前这个让自己感觉十分舒服的人类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它就是单纯觉得对方揉弄着自己脑袋的手指有种非常舒适的气息传过来,让它忍不住就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
乔惜回神之后,注意到手中那只小松鼠舒服的已经完全摊成一个小毯子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笑了一声,刚刚心中的郁闷之情似乎在一瞬间也跟着散开了。
他就那样揣着这只小松鼠,坐在山顶上安静的注视着夕阳一直从天边沉没下去,心境也仿佛跟着夕阳一起渐渐沉寂,直到山林间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继而整片山也跟着喧嚣起来。
夜晚是属于妖怪的,这一点已经是被公认的现状了,这个山林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乔惜只打眼一看,就能瞧见一堆大大小小的或强或弱的妖怪们在树林草地间溜达着,打架的聊天的开宴会的,可以说是非常的热闹了。
他也是懒得凑过去,索性就收敛了气息直接离开。
乔惜慢悠悠的向着山下晃悠,与此同时心里在十分严肃的思考着自己这一天下来到底做个了什么?
——说起来,原本他是打算来见识一下那位传闻中的山本五郎左卫门先生的,结果在途中继偶遇了奇怪的虫子少年之后,又遇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祸津神,于是到头来他除了和祸津神打了一架还打输了(……)之外就什么都没做了。
乔惜:“……”
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总结下来总觉得自己有点儿惨事怎么肥四。
乔惜严肃的#吾日三省吾身#,然后从善如流向着自家宅子溜达而去。
至于山本五郎左卫门和祸津神什么的,还是等他回去之后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再研究吧。
这样想着的乔惜心情愉悦的回了家,都没花费多长时间。
……
接下来的日子相当的平静,直到家里的小妖怪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出来一沓请帖,乔惜才恍然想起来,就说这个山本五郎左卫门的名字怎么听起来很是有些熟悉的样子,原来除了奴良滑瓢曾经说过之外,这家伙竟然还曾经给自己寄过好几次请帖!
这么些年下来,乔惜作为人类商人的身份已经混的相当有名望了,和当地的阴阳师世家或是有的贵族之间关系处的也是相当融洽,因而那位山本五郎举行宴会的时候也会给他送上一张请帖。
不过乔惜对这些宴会并不怎么感兴趣,主要是他曾经偶尔远远的见过山本五郎一次,虽然那会儿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人暗地里还搞了那么多事情,只是说不上是神明的直觉还是什么,乔惜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就因为这个,他举办的宴会乔惜实际上一次也没有去过。
意识到这个问题,乔惜心情一时间就禁不住有些微妙。
也是有去过宴会并且和乔惜生意上有些往来的商人大肆在乔惜面前夸奖过山本五郎的宴会有多好多好——直将这人的宴会都能夸上了天。
然而等乔惜详细询问的时候,那人却只是含糊其辞的表示去了就知道,言语间神神秘秘的,说不出来个准话。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神明,乔惜当时一个不注意就想歪了,以为这人的宴会是那种不可描述的画风。
那个时候乔惜觉得那人言语诡谲,气息浑浊,还参加那种#不可描述#的宴会,在三两次之后就直接和他断绝了往来。
——这会儿回想起来,乔惜才恍然那人表现出来的#不可描述#确实是#不可描述#却并不是乔惜想象中的那种#不可描述#。
咳,听起来似乎有些复杂不过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
以及,根据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来看,他当时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浑浊诡异大抵就是因为山本五郎提供的那什么“神茶”了吧。
——被命名为“霸者之茶”的不知名液体。
乔惜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心中难免就对这所谓霸者之茶产生了些许好奇。
据奴良滑瓢说这茶配合怪谈食用能给人带来一种十分奇特又舒服的感觉,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奴良滑瓢自己也没有体验过,总之就是每一个品尝过霸者之茶的人都对这茶沉迷其中欲罢不能。
——唔,越想越让人觉得好奇了。
安分了好几天的乔惜一个没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说干就干,将手中的事情一一托付给得用的妖怪或是人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就风风火火的打算去奴良宅。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前一秒,乔惜只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息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他眼睛一眯,下意识侧头看向院子里的樱花树。
树下,姿势猥琐的奴良鲤伴抱着一坛还沾染着泥土的酒坛子,无语凝噎。
乔惜:“……”
奴良鲤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乔惜默默的瞅着自家理论上来说应该属于风流贵公子那一挂人设的徒弟,一时间嗦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