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既然如此决定,臣除了遵命行事,无别话可说。”
在公孙渊做出决定后,其麾下平南将军卑衍如此说道。
此时,绝大多数臣僚都是懵圈的,因为他们的君王选择了一个既要又要的道路。
看似啥都能得到,但是背后的风险很大,甚至到最后有可能身死族灭。
卑衍作为其麾下第一将,此刻俨然是哀莫大于心死,放弃挣扎走一步看一步的架势了。
与他有些私人不对付的杨祚,此刻也跟这位政敌有了同理心。
不过他还是努力的替公孙渊找补。
“燕王,既然您已经做出决定,臣等自然尊奉。只是此事,臣以为可以采取稳而后胜的策略,这样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成功。”
“哦?”公孙渊显然很有兴趣,问道:“计将安出?”
“燕王可以遣使向魏国假意释放善意,先迷惑稳住之,届时拓跋力微西行,我燕国大军无论是向西,还是向南便是畅通无阻了。”
公孙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依计行事。
这年头笑里藏刀的计策多的是,这不足为提。
曹睿的使者忽然得到公孙渊极大的态度转变,甚至反过来被催着入朝,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代表的是兖、青、徐、豫四地的态度,并不是邺城的态度,此时反而能客观的分析公孙渊与邺城的情况。
隐隐约约,他猜出了公孙渊很可能是想搞一手表面结盟再背刺。
曹睿给他的任务,采取的是先说服公孙渊服软,再请其入朝的顺序。
而邺城朝廷那边,知道这么个事,但是全然插不上手。
因为曹睿根本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便派出使者了,结果将邺城给绑架了。
如果邺城也派一个使者来,无异于昭告天下,中央与东方四州已经闹僵,那大魏的统治立刻就会动摇。
但同时,曹睿也不会主动去摧毁邺城朝廷,表面的维护也还是要有的。
他的使者自然不能做给邺城捏回去一个炸弹这样的事情。
七月,秋风带来第一缕微凉,但是天下局势依旧热火朝天。
在这一时间里,李轨率领汉羌胡联军在跟南匈奴在打。
关平、刘封自洛阳盆地向南打入豫州。
阎志引着韩龙在塞外活动,寻找接近轲比能的机会。
拓跋力微与魏国达成协定,双方配合出击。
江东的孙权亲自统兵征讨彭绮。
公孙渊也在这个时候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要保留自己的王号,同时也不会向他的敌人拓跋鲜卑、魏国妥协。
只是为了更好的达成目的,他决定玩一手阴的。
曹睿的使者离开的时候,厌恶的往幽州土地上呸了一口。
“这样的人身居高位,辽东公孙氏的恩泽到此为止了。”
与此同时,公孙渊还派了心腹带着一波人马飞速赶往辽东。
要控制住在那里的汉使者宗预。
其实,自得知公孙渊擅自称王之后,宗预也就预感到公孙渊失控了。
至少表明这家伙不会甘心在汉室的统治框架下臣服。
于是,在公孙渊称王之后,辽东境内忽然出现许多神鬼怪事。
尤其是公孙渊家中,几次出现异样。
比如狗着官服、戴官帽上了房。
做饭时有小孩被蒸死在锅中。
襄平北市长出一块肉,周长数尺,有头有眼有口,没有手脚,但能移动。
闹得人心惶惶,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时间不少谣言出现。
针对这样的现象,占卜的方士说:
“有形但不完全成形,有头部的各器官但不能发声,这种怪事出现在哪国,哪国就该灭亡了。”
一时间更加令吏民惶恐不安,甚至有收拾行李出逃的。
这件事并不是宗预主导的,而是辽东本土的有识之士自己整出来的。
整个事件中,他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过这样的氛围在辽东蔓延开后,着实影响到了公孙渊在本土的统治力。
这也是他三番五次向后方催要更多粮草兵力而得不到满足的原因之一。
现在,他决心彻底脱离汉朝廷的框架,也就用不着在跟跟宗预虚与委蛇了。
当先要做的便是将他控制起来,之后是杀还是当筹码则就看自己的现实需求了。
说实话,从公孙渊出兵与魏国开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当时孙权还没有跟汉朝廷彻底闹掰,他如果当时就走了,此刻说不得早就回成都,甚至会跟着刘备去了关中。
但当时他担心公孙渊成不了大事,因此决定留下来继续见机行事。
然后发现这个公孙渊确实成不了大事,甚至反过来称王,让辽东百姓进一步与汉室离心离德。
现在,吴国、魏国、燕国三个将宗预彻底与汉朝廷隔绝,他这个使者真的流落在外。
此刻他唯有自救,想要逃出生天,那他恐怕得一路渡过海上封锁线,从交州上岸回到己方领土。
或者向北走西伯利亚,然后绕过蒙古高原回凉州。
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是人间奇迹,宗预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完成这样的壮举。
而且,作为汉使,哪能让人追着跑,这不是太丢人了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时候放下个人素质,才能享受美好人生。
高句丽、余扶、三韩都是辽东公孙氏的敌人。
他要去说服这些邦国向汉室称藩,从他们那里借兵征讨燕国。
天下汹涌,正是乱世豪杰,纵横之士建功立业驰骋而逐的天下。
宗预不怕死,只担心不能扬大汉国威,他丝毫不怀疑汉室三兴天下重归一统。
“纵观当今天下英雄,哪里有比得上陛下和太子的呢?”
宗预走的很干脆利落,公孙渊派来抓捕他的人根本没找到他的人影。
一番搜索之后连个副手都没抓到,只能将馆舍的人都抓住以向公孙渊交差。
宗预乘坐海船前往半岛的时候,说出了几乎与曹睿使者一样的话。
“辽东公孙氏,守土一方也是有德,历经四世富贵,先祖筚路蓝缕的恩泽已经斩折,从公孙渊僭越称王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