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跟苏铭讨价还价。
    他一个人，三千可以过的不错，还有李莉，这点钱就不够用了。
    闻言李莉低下头抹泪，算是默认了苏父的做法。
    一步错步步错，从知道苏父生意每况愈下四处借钱，她还抱有侥幸心理时就输了。
    若是那时她离开苏父，还能从苏父身上拿到一笔钱。
    年轻漂亮找下家不难，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苏父打的什么主意苏铭心知肚明。
    “行，给你五千。你确定要住在京市？前阵子我还听说你借高利贷的人没放弃找你们，过了二十年，利滚利......”
    苏铭的话还没说完，苏父和李莉的脸唰地白了。
    苏父硬气不起来，连忙道：“每个月再给我一千块租房，我们马上就走。”
    苏铭递给他一张银行卡：“我每个月会往这张卡里打钱，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幼年时期苏父给过他不少父爱，虽后来因为李莉的枕头风逼着他卖房产，父子间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更因为连句招呼都不打把四个儿子丢给他，而对苏父无比厌烦。
    现在看他头发花白，脸上有了沟壑，苏铭不想在经济上对他太过抠门。
    听到最后几个字，苏父接银行卡的手抖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着苏铭，最终什么都没说，看了苏铭几眼扯着李莉走了。
    六千不少了，在他和李莉长住的小镇，打工每个月只有一千来块的收入。
    六千块可以让他和李莉在小镇上过的很好。
    苏铭轻而易举就将大张旗鼓来闹事的苏父两口子打发，锁上门去乔伟家。
    跟乔伟夫妻做邻居的好处多多，除了能经常去蹭饭，主要还是聊天方便。
    家里也请了住家保姆，但他还是喜欢去乔伟家蹭饭。
    苏母和吴星星都在乔家，吴星星跟暮暮兮兮在垫子上玩拼图。
    吴星星的自闭症治疗多年，可以明显的表达自己意愿，也能跟人交流，只是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接受教育、工作、
    她有颗童心，喜欢跟小朋友玩。
    乔伟一家搬过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乔家。
    苏母对两个儿女一视同仁，给苏铭多少也给吴星星多少，只不过，这笔钱由苏铭保管。
    公证遗嘱上写的是她所有的财产由苏铭继承，吴星星由苏铭父子照顾。
    免得她哪天不在了，吴星星的亲爹打遗嘱的主意。
    她对苏铭和乔玉梅是绝对信得过。
    也没打算让吴星星结婚，跟哥哥嫂嫂和侄子一起简单快乐的生活，比被男人算计的好。
    “这么快就解决了？”乔伟诧异。
    “那不然呢，还要给他们开个欢迎会。”
    “苏律师一如既往的高效。”乔伟竖起大拇指。
    “你爸不会轻易就走吧，跟你要什么？”苏母问。
    “每个月定时给他转六千块赡养费。”
    苏母生病后就闲了下来，难免会想到年轻时候的事。
    她和苏父年少时就认识，因为有感情才结婚，能同苦不能共甘，经济条件好了就分道扬镳。
    苏父过成这个样子，她唏嘘不已。
    “当年要不是我管着生意，再多的家产都被他败了，偏偏你爸那人自命不凡，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别人说屎是香的他都信，人云亦云，没有一点判断能力。
    这种脑子实在不适合做生意，就算赚到钱那也是侥幸，亏起来更快。
    而且他这个人有点良心，不多。
    我跟他离婚时就预想到他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也猜到他有了别的孩子你就变的可有可无，才会让他把财产分一份给你。
    唯独没想到李莉竟然会跟他这么多年，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人啊，要学会及时止损。
    苏铭正色道：“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谢？”
    他有个精明并为他考虑的母亲，比那四个异母弟弟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至少，他在钱财方面从来就没发过愁。
    苏母笑：“说什么谢，你是我儿子，不为你谋划难不成还便宜别人。再说，我那些年跟你爸吵来吵去没怎么关注你，幸好你没受太大的影响。
    自己一个人住，还考上了名校。”
    苏铭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会没影响，影响大了。
    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为了他辞了工作赚钱，钱是赚到了，人也变了，见天的吵架砸东西。
    他一开口劝架，他们就说都是为了他，这个家才会变成这样。
    似乎他就是所有错误的根源。
    是敲碎幸福家庭的铁锤，有阵子他特别想从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
    幸好他认识了乔伟。
    跟稳如老狗，淡泊名利的乔伟和睿智的谢老爷子住了几年，才把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郁治愈。
    ......
    秦安娜烧的迷迷糊糊，钟敏俯身听到她低声呓语：“钟涛。”
    钟敏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爸。
    “爸，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妈？”
    秦安娜婚姻不顺，事业受挫，教授职称没评上，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心理状态更差。
    钟敏陪她看了三年心理医生，病情只是得到控制。
    抑郁症很难治愈，很多患者白天还和亲友欢声笑语，实际上内心是孤寂绝望的，说不定突然因为一点小事钻了牛角尖就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钟敏知道这样做或许会让父亲和继母之间产生矛盾，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不想让她妈出事。
    “小敏，你妈怎么了？”
    钟涛和喻娴的儿子刚满月，钟涛年纪大了收了玩心，想要做个好父亲。
    对小自己二十岁的小娇妻是疼爱有加，当然糙汉子永远都变不成斯文败类。
    接到女儿的电话，说真的他是不太想去的。
    秦安娜以前总嫌弃他过的粗糙，哪怕他喝口水都觉得他不够斯文优雅，穿衣服嫌他没品味。
    离婚多年，除了陪钟敏过生日、外出游玩，基本没有单独见过面，也很少联系。
    秦安娜再婚又被骗了大笔钱财，倒是主动跟他联系，并且想跟他复婚。
    他又不是有受虐倾向，更不是垃圾桶，秦安娜后悔了就必须和她复婚。
    和喻娴结婚后秦安娜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一时间有点搞不懂，钟敏让他去看秦安娜是什么意思。
    “钟涛，儿子拉了。”
    “我妈病了。”钟敏听到后妈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钟涛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给大胖儿子换纸尿裤。
    孩子在喻娴肚子里养的太好，产前半个月照b超只有三千克左右。
    b超也不是没有误差。
    公立医院提倡顺产，孩子不大，喻娴爱美，不想肚子上有道疤痕。
    疼了一天，嗓子都喊哑了生不下来，只能顺转刨，八斤八两的小胖子。
    受了两茬罪，出院一个星期，伤口感染再次住院治疗了一周才出院。
    为了生这个孩子遭了大罪，钟涛不舍得让她沾手。
    他妈年纪也大了，腰不行，月嫂做饭就是他照顾孩子。
    “肺炎，在住院，她想见见你。”
    钟涛看小娇妻不高兴的噘着唇，有些麻爪。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妻子。
    现任和前任又有几个能和平共处的，喻娴再大度也不可能半点不吃醋。
    秦安娜已经是过去式，喻娴才是陪他后半生的人。
    如何取舍，钟涛几乎不用多想。
    “小敏，你喻阿姨身体不好，我这边走不开，你好好照顾你妈妈。”
    钟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确实有些为人所难了。
    “我知道了，那你忙。”
    钟敏挂了电话回到病床前，看到她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爸，是让他来看我笑话吗？”
    秦安娜眼里闪着泪光，对钟敏怒目而视，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她在钟敏打电话给钟涛时就醒了，听不到钟涛说什么，但从钟敏的话里就能猜到钟涛是拒绝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妈你别生气。”钟敏连忙道歉。
    她其实不认为妈妈还爱爸爸，不然也不会再嫁，不过是后来被人骗了才想到爸爸的好来。
    爸爸再婚后妈妈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自己可以再婚，前夫怎么可以再婚。
    他应该在原地等她才对。
    但这些钟敏根本不敢说，秦安娜情绪起伏很大，医生也叮嘱不要刺激她，尽量顺着她的意思来。
    “我告诉你钟敏，你再跟你爸胡说八道，你就去跟你那小后妈一起过，我不稀罕你。”
    她一开始没有出声阻止的钟敏，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的，被钟涛拒绝，瞬间就被难堪淹没，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钟敏咬着唇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钟敏在上高中，只能放学来医院陪母亲，秦安娜的父母也有事做，来看过她一次后就没再来。
    虽然有护工，秦安娜依然一直郁郁寡欢，同病房的病友有亲人陪伴。
    而她孤家寡人一个，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病还没好就去楼下淋雨，病情加重，肺炎加病毒性心肌炎，精神状态更是堪忧。
    钟敏不敢去上学，既怕她妈妈病情恶化，也怕她突然想不开走极端。
    都离婚了，钟涛不可能时常关心前妻过的怎么样，偶尔想起了打电话给钟敏问问情况。
    钟敏没告诉他自己没去上学，只说一切正常。
    是学校老师联系钟涛，他才知道钟敏已经请假一个星期。
    他不关心前妻怎么样，对女儿还是很关心的。
    喻娴是个讲道理的人，钟敏正在上高三，正是关键时期，要是耽搁了就得再辛苦一年。
    钟涛要去见秦安娜她没有阻拦。
    “爸，你来了。”钟敏见到父亲很高兴。
    她和钟涛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更喜欢开朗洒脱的钟涛，和秦安娜在一起实在是压抑。
    说话必须三思，说错一个字都会让秦安娜爆发。
    还不能不说话，一直沉默秦安娜又有别的不满。
    钟涛记得上一次见秦安娜是他和喻娴结婚前一年，那时候秦安娜跟前夫离婚不久，钱也没了，精神状态不佳。
    不过三年时间，秦安娜比那时候状态更差了，瘦得眼睛都凹陷，看人的眼神有点瘆人。
    钟涛把果篮放到柜子上：“好点了没有？”
    秦安娜虽还是面无表情，眼睛里多了丝温度。
    这个男人年轻时她是真心喜欢过，谈恋爱时她看钟涛哪儿哪儿都好，发誓要跟他过一辈子。
    女儿出生后，公司破产后，她和钟涛的矛盾日益严重，看钟涛越来越不顺眼，甚至有段时间后悔生下钟敏。
    过了十几年，她老了，钟涛却越来越有魅力，还能娶到小他二十岁的老婆。
    真是不公平。
    钟敏眼睛余光瞥了眼秦安娜，替秦安娜回答：“好些了，爸你坐。”
    钟涛看着身形纤细的女儿，有些心疼。
    见秦安娜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小敏，林老师打电话给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林老师希望你能抓紧些，能不请假就不请假。”
    秦安娜眼中的光瞬间淡了。
    原来钟涛不是特意来看她。
    是啊，他都结婚了，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钟敏看了看秦安娜，低低的嗯了声：“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在医院也有复习，等妈妈出院就回学校，不会耽误学习。”
    钟涛来病房之前特意去找过秦安娜的主治医生，了解了她的病情，至少还要住院一周。
    他个人觉得，有护工完全没必要让钟敏整天来医院守着。
    至少，换做躺在病床上是他，他是绝对不会耽误女儿的学业。
    他猜不透秦安娜是怎么想的。
    但他没有资格说，钟敏是秦安娜一手带大的，他这个做父亲的除了提供金钱，付出的爱实在太少。
    钟涛点点头：“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秦安娜是老师，对女儿的学习抓的很紧，钟敏从小学习就名列前茅，上的是本市最好的实验中学，成绩依然拔尖，考重本没有问题。
    只希望秦安娜早点康复，不要耽误了钟敏。
    让他丢开妻儿来照顾前妻，他脑子还没进水。
    那样做不但对喻娴不公平，也会对这段婚姻埋下炸弹。
    钟涛跟钟敏聊了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