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哪个殿下？”
    完颜灵刚问出这话，突然就反应过来，一把从侍女手中夺过信件。
    急急忙忙的拆开。
    那双白净小手，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信件上，沈玉泽的字眼口吻，在完颜灵看来十分沉重，甚至带着一种责问的感觉。
    但是，完颜灵并未心生不快，反而有些喜悦。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方向。
    而沈玉泽的这封信件，恰好提供了她所需求的方向。
    在看完所有字眼过后，完颜灵喃喃自语，语气急切。
    “沈玉泽，你这封信但凡要是再晚来一天，我可真的就要去打辽东了！”
    完颜灵的思绪瞬间清晰，旋即收起信件。
    一边走出寝宫庭院，一边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给所有将军传令，让他们到文华殿议事！”
    “是。”
    婢女的神态并不恭敬，因为她感觉没有必要。
    最主要的原因，自己是被沈玉泽安插过来的，主要负责与完颜灵之间的情报沟通和交涉事宜。
    此人正是与沈玉泽同生共死过的红鸾。
    原本在青云剑宗，教授弟子如何提升剑术杀力，但后来辽金这边发生变故。
    沈玉泽对完颜灵不算是完全放心。
    才在她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人手。
    红鸾心里很不情愿，但想到是沈玉泽的意思，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待下去。
    完颜灵也知道她的身份。
    除了有外人，大多数时候彼此都像是陌生人，也不算是在被沈玉泽监视。
    片刻过后，完颜灵召集的人手全部到齐。
    这帮悍将们都以为是要对辽东发起攻伐之战，但听到完颜灵的言语过后，几乎是个个傻眼。
    “诸位将军，情势逼人。”
    “我考虑多日，仍是决定继续向大雍王庭进攻。”
    “在南梁战场，真正挫败沈玉尘的主力大军！”
    这个想法是没错。
    可完颜灵已经说了，情势逼人，但不单单是情势，还有瘟疫的因素需要考虑啊！
    辽金也有一些兵家之人。
    他们仔细推演过，在扛着瘟疫荼毒的情况下进行大规模战役，赢下来的可能性根本没有。
    哪怕能赢，会丧失多少战力？
    接下来的仗还打不打了？
    完颜灵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她不想再被这样困下去了。
    今时今日，必须要舍得割肉！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只要能够啃下大雍，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完颜灵自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悲悯将士的想法。
    先前担心伤亡过大，也是对战争结果的不自信，但现在情况不同。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因地制宜！
    “大汗！我们不可再向大雍王庭进军！”
    “前几次战役已经证明，我们需要用六个将士的性命，才能换取一个敌军的性命！”
    “照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半个月，我大金可战儿郎就会全部死绝！”
    将士们皆是跪拜在地，他们想要维持转攻辽东的战略想法。
    完颜灵神色决绝，嗓音清冷。
    “如果说，你们是因为担心损伤过大，才去选择攻伐辽东的话，我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但，情有可原，不代表我会觉得你们是对的。”
    “都仔细想一想，攻伐辽东的话，对整体局势会产生什么微妙影响？”
    “我们即会失去沈玉泽的援助，也会彻底引来大云皇朝的仇视。”
    “所以，想以辽东作为依托，持续斡旋，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继续攻伐大雍王庭，那才是最优解。”
    “正所谓，慈不掌军，义不掌财。”
    “你们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将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完颜灵说的没错。
    所有将军都对攻伐大雍王庭很不自信。
    完颜灵紧接着厉声道：“死再多人，我们都得和沈玉尘打下去，而不是去背刺自己的盟友！”
    “我还是那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要想真正左右局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以数万人的性命，换来大金皇朝的诞生，未尝不值得！”
    “哪怕辽金儿郎死绝了！我们辽金女人也还在！”
    “就像我们的祖先那样，哪怕只剩下十八套盔甲，也要在这广袤大地上打出名声！”
    “今日，我们不止十八套盔甲！”
    辽金王庭的创立之祖，的的确确是一个不输大云太祖的人物。
    仅仅依靠十八套盔甲，在关外为辽金部族硬生生杀出了一片天。
    若不是当时的大云皇朝已经崛起，打的辽金奄奄一息。
    辽金的老祖宗，估计能南下侵吞掉半壁江山。
    因此，“十八”这个数字，在所有辽金人眼里，都具有神秘色彩。
    当完颜灵提及之时，所有将军皆是面露凶光。
    其中一名面相粗犷的汉子上前一步，竟是对他们的大汗完颜灵直呼其名。
    “完颜灵！我大金历代大汗，只有你敢提及十八套盔甲！”
    “而且你还是个女人！这让我很羞愧！但我阿典木服你！”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干周雍，我阿典木从此刻开始，跟着你干！”
    每个族群都有每个族群的血性。
    从中原诞生的大云有，从苦寒之地走出来的辽金人也有。
    在这份血性下，没有谁比谁弱。
    所有将军彻底打消了南下的想法。
    一个个绑紧身上的战甲，齐声道：“大汗！我等辽金儿郎必将身先士卒！势破周雍！”
    逆雍，是作为天朝上国对番邦的称呼。
    周雍，则更具有一些平等性和合理性。
    从这一刻开始，辽金军队多了一些与大云相同的理想主义色彩。
    十六万大军在一日之内完成整备，朝着南梁战场奔赴而去。
    军队一动，不管是大云，还是大雍，都得到了消息。
    亲身坐镇北戌城的沈玉泽，看见镇抚司递交过来的战报，嘴角微微上扬。
    “完颜灵还是没让我失望。”
    “既然如此，作为盟友，也得策应一番才是。”
    “要不然可就太阴险了！”
    沈玉泽即刻下令。
    北戌城三万守军尽数开拔，以轻骑与步兵作为主力部队，在同日朝着天山尾脉奔赴而去。
    与此同时，遥遥无际的天山之巅。
    一名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也在俯瞰着这一幕。
    身后则是数之不尽的狰狞大妖。
    “诸位，我们也去分一杯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