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
关于是否接受封公一事,荆州文武各有争论。
选择接受,德不配位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选择不接受,朝廷的颜面本就因立国已稳的张昊扫了一波颜面,要是再拒绝封公,这让金口玉言的天子颜面再往哪儿放?
所以要拒绝,也一定得婉拒。
可婉拒不仅是嘴上说说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继续拥护汉室的决心,那接下来曹操控制的朝廷所下达的任何命令,刘表都没有太多拒绝的权利。
但问题是万一朝廷的命令太过分,那刘表又该如何自处?
这一日,
结束了与麾下文武的议事,众人各自散去。
刘表回到府邸,静候午膳时间的到来。
突然,
门外有下人行色匆匆地跑来求见刘表,看其模样颇为着急。
刘表认得这个下人,乃是自己府中负责掌管日常吃食的管事。
“刘管事,何事让你此般模样?可是后厨出了什么变故?”
“使君!小人有一事向您禀报,只是...”
被称作刘管事的那人神色惊疑不定,向周围侍奉刘表的随从打量而去。
刘表见状,随即挥手屏退周围的随从。
刘管事这才谨小慎微地上前两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折叠好的布帛递给刘表。
刘表疑惑地接过布帛,入手的一瞬间就感觉手中布帛一定浸过水,因为有那种沾了水后太润的感觉。
同时拿到近前,还有一股不淡的鱼腥味儿钻入鼻腔。
“使君!此物乃是今日后厨的庖人为使君您做鲜鱼羹时,从鱼腹中得来的。”
“其上还有几个字,是...”
刘管事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刘表这时也正好将布帛摊开,其上用丹砂所写的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大楚兴,刘表王!
刘表脸色突变,手上动作比街头耍把戏的伶人还快,瞬间就将布帛收了起来,接着一脸凝重地望向刘管事。
“你说...此物乃是从鱼腹中得来,那鱼从何而来?”
“回使君,我问过了,鱼是今早城外的渔夫刚从河里捕捞起来的,很新鲜。”
刘表沉吟片刻,当即下令。
“来人!速去将刘管事所言的渔夫抓捕起来,还有接触过此鱼的人统统收押!”
“此事不可外泄,也不许府中再有任何人提及!”
“另外去把蔡瑁给我找来,此事我需要他去查清头尾!”
包括刘管事在内的众人齐声应诺。
刘表则依旧保持着凝重的脸色,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对于谶言之类的东西还是挺信的,然而鱼腹藏书,再书大楚兴,刘表王!
这与当年陈胜、吴广起义时的操作不一模一样吗?
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
鬼神谶言之说,甭管是真是假,需要的时候假的也必须当成真的!
因此许多时候,这些东西的意义就是给人下定决心的一个心理作用。
...
入夜之后,
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
刘表与后妻蔡夫人缠绵一阵,刘表闭着眼睛瘫倒在床榻上,任由怀里的蔡夫人如何扭动妖娆、曼妙的身姿也无动于衷。
许是见刘表一直没有回应,蔡夫人自感无趣,便也老实地紧紧贴合在刘表的胸膛上画着圆圈,同时媚声媚语地随意道:
“夫君,襄阳城历史悠久,昔年乃是楚地,楚人有巫,能沟通鬼神。”
“夫君您单骑入荆也有数年了,您相信如今的楚地还有鬼神吗?”
刘表闭着眼睛轻咛一声,算是回应了蔡夫人。
蔡夫人继续有意无意地说道:
“既然夫君也信鬼神,妾身听闻今日后厨之中,有庖人从鱼腹中偶得一书。”
“其上书写大楚兴,刘...”
刘表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一脸肃然地盯着趴在胸前的蔡夫人。
蔡夫人似有所感,没说完的话顿时止住。
“夫...夫君,您...”
“我问你,你何处听来此事?我不是已经下令将此事封锁了吗?”
刘表的眼中带着冷意,蔡夫人像是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如实回道:
“是...是在夫君您得知此事前从后厨听来的。”
“当时妾身本就欲前往后厨向庖人交代一些事情,所以这才知晓...”
闻听蔡夫人此言,刘表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抚摸着蔡夫人光滑如玉的美人肩,刘表的声音明明平缓却让蔡夫人感觉到了不可违逆的深意。
“对于此事,尔等妇道人家切莫多言!”
“这不过是有人在故意为之罢了,并非是鬼神显灵!”
“我刘表虽为鲁恭王之后,然封国早在王莽时期便已废除,与当今存世的刘姓诸侯王正统性相比,更是相去甚远,如何能凭一句谶言便冒然称王?”
“倘若称王,又与造反何异?”
“如今的大汉还没亡呢!”
蔡夫人越听越是美目连连,心思当即便活络了起来。
哼!你刘表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真要忠心大汉,此前在襄阳近郊公然祭祀天地怎么说?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只要大汉亡了,你刘表就敢称王...甚至称帝了吗?
想到这儿,
被王后之位勾引起欲望的蔡夫人,又想到了近日弟弟蔡瑁所言州中议论的封公一事。
有些事情,是可以循序渐进的呀!
于是,
蔡夫人对刘表开口道:
“夫君,听闻州中近来有传朝廷欲给你封公一事。”
“妾身记得乡公之上的县公便能建国了吧?”
“妾身可是知道,北方有个反贼出身的张昊已经立国大夏,大夏疆土横跨数州。”
“如今的天下是个什么模样夫君定然比妾身清楚,但夫君可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许都的天子也被取而代之,那这天下还有大汉吗?”
“夫君您是汉室宗亲,据有一州之地,若与他人相争,当师出有名!”
“而师出有名...夫君不觉得倘若这次接受了封公,比以后冒然立国进位更具正统性吗?”
“何况乡公之上便是有建国之权的县公,夫君您若能更进一步,大汉正统当在荆州呀!”
刘表抚摸着蔡夫人的玉臂本来是要睡着了的,他太累了,真的没有了。
对于州中所议是否接受封公一事,刘表也一直在犹豫不决。
然而此刻听到蔡夫人的这些枕边风,心中的犹豫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刘表有了自己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