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黑夜也愈发阴沉，黑压压的夜空将街边路灯散发出来的灯光死死压制着。
    泥地里。
    卡卡西死死瞪大眼睛，视线却被浸润到眼眶里的雨水遮蔽模糊。
    “琳！”
    带土激动不已，瞬身穿过雨幕，抵达琳面前。
    “你…你是谁？”
    琳面露惊恐。
    她情不自禁后退半步，双手放在胸膛前，思绪快速发散，想着应对这种局面的方法。
    可眼前这个家伙。
    连卡卡西都不是对手，她一个只擅长医疗忍术的女忍，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琳…”
    看着琳这副警惕的模样，带土面具之下的表情逐渐僵化。
    带土的理智暂时回归。
    ‘是啊，自己现在要以什么身份面对琳，我…是谁？’
    带土扪心自问，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暴露真实身份。
    面具之下，独眼神威万花筒闪烁红芒，流露出心疼且悲哀的神情。
    “琳…”带土伸出双手，朝着琳跨前一步，想要去拥抱对方。
    “啊――”琳眉头一拧，趁眼前这个黑袍面具男神情恍惚间，躲过对方的冒犯之举，从侧面越过对方。
    街道。
    路灯。
    微弱昏黄的灯光下，琳任由暴雨拍打在身上，头发被浸湿，白大褂湿透贴合苗条的身段。
    她与带土擦肩而过，奔向躺在泥泞中的卡卡西。
    “琳…”
    就在琳甩动短发，从带土身边经过时，带土瞳孔骤缩，心脏传来绞痛，他微微侧身，右手按压胸膛，左手伸向琳那模糊的背影抓去。
    ‘不，你不是琳，琳已经死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木叶？’
    带土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思绪快速转动，想要将这一切想明白。
    可他越想。
    心越乱。
    思绪也越发混乱。
    直到琳抵达卡卡西身边，释放出医疗忍术，替卡卡西治疗腹部创伤，带土绝望低声道：
    “是琳。”
    “卡卡西，卡卡西，你振作一点，醒一醒！”
    琳大声呼喊。
    她双手释放浓郁的治疗查克拉注入卡卡西腹部。
    此时的卡卡西并未戴着面罩，露出煞白的面庞。
    随着琳的医疗忍术施加在他腹部，此前那道不停涌出鲜血的贯穿伤口已经止血。
    “琳…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卡卡西虚弱问道。
    眼下，他凭借着想要弄清楚现状的一口气硬撑着。
    如果不是琳的突然出现，卡卡西此刻恐怕已经放弃抵抗。
    哪怕黑衣面具男不对他出手，任由他躺在泥地上，今晚，他也会死在这场冰冷的暴雨中。
    “是我，是我！”琳大声呼喊，漂亮的面庞流露焦急和无助，惊呼：“我被饮月大人秽土复活，一直都在木叶医院工作。”
    “饮…饮月……”卡卡西虚弱道：“他秽土做什么，既然你在木叶医院，为什么不来见…咳咳咳…我…”
    卡卡西咳出数口鲜血。
    “你先别说话！”
    琳急忙说道。
    她展现出优秀的医疗忍者素养，哪怕在情绪有着极大波动下，也能按照卡卡西此刻的伤口做出最优的医疗方案。
    琳见卡卡西的情况有所好转，她稍微松了口气，可想到卡卡西刚刚问她的问题，遍布裂纹的面庞便流露出一丝难堪。
    如果她还活着，此刻必然会脸色泛红。
    ‘是啊，饮月大人…秽土自己要做什么。’
    ‘其实是大蛇丸大人使用秽土转生复活了自己和玖辛奈师母，大蛇丸大人也跟自己和师母说过，他是想将自己和师母送给饮月大人，才这样做的。’
    ‘眼下，玖辛奈师母已经被饮月大人安排到了王都要塞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申请来医院工作，那么自己应该也跟玖辛奈师母一样，在王都要塞照顾着那位饮月大人的私生活…’
    琳思绪纷纷，沉默片刻，她还是选择开口：
    “卡卡西，我已经死了，带土也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你要向前看。
    不用为我们的死而感到内疚和自责，这是我们的命运。”
    卡卡西摇头否定，虚弱且急切道：“不，不是这样的。
    失去了你们。
    我将一半的自己留在了过去。
    另一半漫无目的活着，肩负着你们那一份对未来的期望，艰难且痛苦的活着。
    抱歉，真的很抱歉，当年我没能救下你，如今连带土送给我的写轮眼，也被我弄丢了。
    抱歉…”
    卡卡西说话的声音愈发低沉，直至哽咽，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琳说。
    不远处的带土僵在了暴雨里，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他望着为卡卡西治疗的琳，再低头看着一人站在暴雨里的自己。
    “哈哈哈哈…”
    带土笑了。
    他脑子里再度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假的！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琳已经死了，死了，死在了卡卡西手里，秽土出来的琳，也是假的！”
    带土落寞低语：
    “我要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我要创造…一个有琳的世界，所以，麻烦你们这些假货，全都下地狱吧。”
    他彻底放弃思考，再也不想动脑子，孤零零朝着卡卡西和琳走去，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
    带土随手摘下面具，露出被巨石碾压过后，半边毁容狰狞的面容。
    面具被他随手丢在地上，麻木的脚步将面具踩踏破碎。
    这时，带土脖颈处钻出阿飞的脑袋，它诧异看着暴露真容的带土，惊呼：“带土，你疯了，你提前暴露自己会影响我们后续的计划！”
    作为与带土融合为一的白绝，此刻的阿飞确实感应到带土那落寞孤寂，崩溃的情绪。
    这种情绪，当初阿飞在带土目睹卡卡西杀死琳的时候，也感应到。
    只是，如今的带土，显然比当年有所进步，至少他不会再疯狂喊叫。
    带土无视了阿飞的警告。
    对他而言，眼下的自己是否暴露真实身份，已经不重要。
    面对饮月，带土总觉得，自己是谁，似乎都不重要，反正总是吃瘪，从没在饮月身上占到便宜。
    既然如此，暴露那便暴露吧。
    “无所谓了。”
    带土低声沉吟。
    街道泥地。
    “带土，带土？”琳猛地仰头，神情呆滞，她刚刚确实听到有人呼喊带土的名字。
    琳一脸不可思议，低头询问：
    “卡卡西，你刚刚…”
    精神恢复一些的卡卡西此刻神情木讷，侧脸望向街道尽头，凝视朝着他和琳走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已经摘掉了面具，孤零零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
    卡卡西和琳看清楚昏暗灯光下，那张骇人的面庞。
    可是这张脸对于其他人显得格外狰狞与恐怖，但对于卡卡西和琳来说，却是他们日思夜想的面孔。
    “带…带土…”琳面露震惊。
    卡卡西也不由瞪大眼睛，双手撑地，拖着重伤的身体，从地上爬起。
    琳立马搀扶卡卡西。
    “你不是卡卡西，你也不是琳，你们，都去死吧！”
    带土嘴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嗓音。
    他累了，想要处理完眼前这个两个假冒卡卡西和琳的家伙后，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就跟当初自己借助九尾处理掉那虚假的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师母一样。
    ‘这个世界对于自己而言，全都是虚假的。’带土面庞流露麻木的神情，他完成了对自己的自我催眠。
    “他…真的是带土吗？”
    琳死死盯着朝两人走来的黑衣人的面庞，问出疑问。
    对方确实长得跟带土有些像。
    而且面容有着跟当年一样的重物压伤，可琳毕竟已经沉睡了这么多年，记忆早已模糊。
    卡卡西呼吸凝重，心脏怦然狂跳，随后大口呼吸，双瞳遍布血丝，情绪如同决堤的湖水，翻涌而出。
    “带土，你…是你！”卡卡西此刻如同遭遇晴天霹雳。
    他脑海中自然留存着带土此刻这身衣服与此前那张面具的记忆。
    当年九尾之乱，九尾便是神秘面具男释放出来的。
    所以，当年害死水门老师夫妇的真凶，是带土！
    是水门老师夫妇视如己出的学生，宇智波带土！
    “假的，全都是假的！”带土爆喝一声，朝着面前两人狂奔，随后仰天怒吼：“我要创造一个有琳的世界！！！”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阿飞立马从带土脖颈中缩回脑袋，心中暗骂：“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
    带土身影快若鬼魅。
    雨幕被他撕裂。
    双臂化作锋利倒刺，对着前方的卡卡西和琳刺去。
    “琳！！！”
    卡卡西强行推开身边的琳，以自己的身躯，猛地撞上奔袭而来的带土。
    “卡卡西…”
    琳被撞飞出去，她想说，自己是秽土之躯，不会死。
    可终归慢了一步。
    带土化为木刺的双臂同时贯穿卡卡西的胸膛。
    这一次，卡卡西的肾脏和胃部下方遭遇贯穿伤。
    “噗――”
    卡卡西吐出一口鲜血。
    他再也坚持不住，随着剧痛袭来，白眼上翻，晕死过去。
    “卡卡西！”
    琳惊呼一声。
    望着眼前卡卡西被带土高举在空中，整个人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这会儿恐怕会遭受巨大的精神创伤。
    带土将再度被自己贯穿的卡卡西丢摔到地上，冷声道：“等会儿再来折磨你。”
    说完，他来到琳的面前，冷冷凝视着秽土琳。
    带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但他不敢直视呆滞的琳，甩了甩双手木刺上沾染的鲜血，开口问道：
    “告诉我，你不是琳对吧，你不是真正的琳。”
    琳神情麻木，听到带土的询问，她面露哀伤，望着带土写满逃避二字的面容，平静说道：
    “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卡卡西也在，你知道吗？带土，我在死在卡卡西手里之前，幻想过无数次，如果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我们三个长大后，会以何种方式相处，大家的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不，闭嘴，你不是琳，你不是真正的琳。”带土冷声训斥，独眼神威万花筒流露杀意，他死死盯着琳的面庞，愤怒咆哮：“你是假的，你是假的，你只不过是她的一具残留生前意识的秽土之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终止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琳怒视着眼前的带土，收回挥出的右手，目光中流露出失望，悲哀，与绝望。
    带土懵了。
    他抬手捂着传来真实痛觉的左脸，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琳。
    “啊――”
    带土内心的情绪彻底崩溃，仰头发出怒吼，独眼神威万花筒在雨夜中闪烁的红芒骤然暴涨。
    “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臂化为粗壮藤蔓，扭曲翻滚，如同巨蟒一般朝着琳绞杀过去。
    琳瞳孔瞪大，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种局面。
    毕竟，她死前，也不过是个少女，自身潜力完全没有被开发。
    可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从她身边闪过，将呆滞的她从地面抱进怀里，迅捷闪避过那两道粗壮的木藤绞杀。
    琳猛然惊醒，只觉紧抱自己的那位胸怀格外柔软。
    她抬头望去，惊愕发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在木叶医院里的下属，小葵！！
    而随着小葵几次辗转腾挪，她的面容，在黑夜中幻化为了饮月。
    这一幕，只有琳目睹了全过程。
    琳嘴巴微张，蜷缩在饮月怀里，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啪嗒――
    饮月稳稳落地，留给带土一个笔挺的背影。
    他自然不是木叶医院的护士，而是通过八千矛远程精神操控，暂时借用了护士的身体，然后加持了一道变身术。
    在追踪过来看戏之前，饮月甚至更换了衣物。
    带土看到街道前方，紧抱着琳，站立的背影。
    他整个人瞳孔骤缩，不由向后倒退，双手按压传来剧痛的脑袋，痛苦道：“饮月，是你，又是你，你真的该死啊！！”
    饮月回头，瞳孔闪烁八千矛万花筒红芒，一言不发，冷冷盯着带土。
    “啊――”
    带土朝着饮月发出怒吼咆哮，但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如今直面饮月，本能会激活创伤后应激障碍。
    看着饮月那张令他感到厌恶和恐惧的面容，带土浑身颤抖，收敛情绪，恢复冷静，没有丝毫犹豫，在身后开启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