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孤独的夜枭
    与此同时，超霸也发现，强尼快客的情况十分不对劲。
    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就连眼神也是正常的目视前方，神情也没有显露出半分特殊之色。
    但超霸能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发现，强尼快客的眼球在高速颤动，可是颤动的幅度却十分微小。
    甚至他的面部肌肉也是一样的，在保持着某种极高频率的抽搐，可是抽搐的速度虽然快，幅度却小到普通人的肉眼很难观察到，也就只有超霸这样可以当做电子显微镜用的双眼才能注意到。
    “强尼，你在搞什么鬼？”
    超霸直接伸出手，拽住强尼的衣领，使劲摇了摇。
    这次，强尼终于有了反应。
    只听他用一种非常艰难，吃力的方法，机械的张开嘴，仿佛一个瘫痪病人在几十年后第一次用自己的肌肉一样，无比困难道：“杀……了……我……”
    “什……？你在说什么鬼话，强尼？！”
    超霸的眉头紧促，夜枭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道：“你对强尼做了什么？”
    这个楼顶，只有蝙蝠侠，他的跟班，以及自己背后出现，阻挡自己返回传送门的男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存在。
    而夜枭并没有将怀疑目标放在蝙蝠侠身上。
    因为夜枭有自信，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蝙蝠侠，绝对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出小动作。
    就算是融合了超人基因的蝙蝠侠也不行。
    不是夜枭自傲到认为自己眼力无双，他只是偏执的认为，自己强于任何一个蝙蝠侠。
    杜牧之所以来到夜枭的身后，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阻止夜枭这个不比蝼蚁强壮多少的凡人。
    他主要还是在近距离观察传送门。
    传送门本身的技术，杜牧已经吃透了。可那种简单的技术原理，杜牧并不在意，他真正在研究的，是处于特殊状态的空间本身。
    听到夜枭的问题，杜牧随口回答道：“哦，只是激活了他精神层面的最大速度，同时不让他的身体速度超过普通人的水平，仅此而已，并没有做其他额外的事情。”
    夜枭没有情感的镜片下方，眉头深深蹙起。
    超霸也微微一怔，看向表情逐渐变得痛苦的强尼快客。
    实际上，强尼快客改变表情的速度，应该是和正常人一样的，不会这么慢。
    但问题是……在强尼快客自身的时间流速当中，每分每秒，他都经历了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光。
    这段时间，他正是痛苦的时期大于大部分时期，表情才会慢慢变得痛苦。
    若强尼快客本身并不痛苦，在随时会想要改变表情的情况下，他的面部肌肉在所有方向都有统一牵引的情况下，应该会保持面无表情才对。
    就好像强尼快客的眼珠。
    正是因为他不断的尝试看向不同的方向，才反而导致他永远只能目视前方。
    达米安看着那个叫做强尼快客的男人，有些愕然。
    他毕竟还是很聪明的，虽然过去没有接触过极速者，但连异世界的入侵者都出现的情况下，达米安的思路是不会被束缚的。
    因此，他一瞬间就理解这个男人在经历怎样的酷刑。
    数百年的时间，眼前永远保持同样的景色……
    简直就是，被关在一个量身定制，永远无法有丝毫动弹的牢笼当中。
    光想想，达米安就有些头皮发麻。
    与之相比，就连死亡都是一种仁慈。
    达米安毕竟有着布鲁斯的一半血统，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只是刺客联盟的培养扭曲了他的善良。
    一个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直接死去的人，是没有任何痛苦的，因此达米安不会对杀人有任何愧疚感。
    可当发现一个人在经受这样长久的折磨时，达米安便有些于心不忍了。
    超霸咬了咬牙，看向夜枭身后，和夜枭背对背的杜牧。
    “快停下你的小把戏，不然我会把你的脑袋锤进你的胸膛里……”
    超霸靠近过来，依靠身高优势，对着杜牧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道。
    他微微弯腰，试图让自己对杜牧产生更强烈的压迫感，语气十分危险道：“我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把我当成你们这个世界的童子军超人，我是一个成年人……而成年人，是很残酷的。”
    杜牧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眼见超霸面色越发不善，杜牧才摆摆手：“不好意思，我到今天才第一次听到，居然会有‘成年人’，自称自己是‘成年人’。”
    超霸眯了眯眼。
    他猛然挥出双掌，试图将眼前的人脑袋拍成一张肉饼。
    面对嘲讽，他可不会磨磨唧唧的先重新在口头上占便宜。
    胆敢愚弄超霸，死亡就是对其最大的仁慈。
    至于强尼快客的事情，就祈祷自己杀了这个人后，强尼快客身上的手脚会自动消失吧。
    如果不行，那自己也能给强尼快客一个痛快，如他所愿，杀了对方。
    虽然强尼快客算是个好用的工具，但没有他也无所谓。
    下一刻，超霸的脑海中，有自己‘双手合十’的潜意识。
    然而现实当中，却没有出现任何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
    超霸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只见一道整整齐齐的切口，出现在自己的手肘部分，两个手的小臂连同手掌，统统消失不见了。
    超霸一时愣在原地，大脑迟迟处理不过来自己看到的信息。
    杜牧这时候才扭过头来看向超霸，随意道：“先别着急动手，小伙子，你给你们世界带来的苦难确实还挺深刻的，你的命暂时还有点用。”
    说着，杜牧却摸了摸下巴，自语道：“不对，我好像又忘了这段时间自己变得更强了，情况不用这么复杂。”
    随后杜牧挥了挥手掌，超霸保持着错愕的状态，整个人开始逐渐崩解，消散，先是皮肤消失，露出了血肉，然后是骨骼，血管，内脏，大脑。
    最终，连一缕灰烬都未曾留下，超霸便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夜枭：“……”
    盔甲自循环系统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事情，好像十分不对劲。
    杜牧并未理会夜枭，以及像是木桩子一样钉在原地的强尼快客。强尼快客这样的家伙，心不静，没慧根，满脑子杂念，是永远无法适应极速状态下如何操控自己的身体的。
    只要他不保持几十年如一日的想法，那么纷乱的思维和念头，就会向西面八分使劲，永远将他困在原地。
    杜牧看向超霸消失的空地。
    下一刻，宛如拼接微观积木一样，先是大脑，然后是内脏，血管，骨骼，肌肉，皮肤……
    一个个属于超霸的身体部件重新浮现，超霸自内而外的重现在天地之间。
    可超霸的神情却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事物，他猛然向后退去，这速度远远超越因素，发出炸弹般的音爆声。
    然而杜牧什么也没做，眼神都没动，仅仅是一个念头，空间无限延伸，超霸飞的拼尽全力，脸红脖子粗，满头大汗，脸憋的涨红，全力以赴的飞行。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过飞出去了2、3厘米。
    超霸彻底崩溃了。
    他疯狂的尖叫道：“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刚刚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杀了我！”
    杜牧挑眉，笑道：“记忆模拟的还不错嘛，连超霸的死亡体验都有。”
    “什……什么？”
    超霸原本还在极端的崩溃当中，听到杜牧的话，他再次愣住，瞳孔放大，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杜牧却不以为意的戳破超霸的幻想：“我刚刚……确实是从原子，甚至是夸克层面解放了你，让你成为宇宙中和其他原子与夸克毫无区别的粒子。”
    超霸几乎忘了呼吸，他傻愣愣的看着杜牧，超凡的大脑卡了bug，几乎不会运转了。
    “不过你不要以为我重新复活了你，我可没那么闲得慌，一一找回原本属于你的夸克重新组装。”
    杜牧随口说着，像是弄好了玩具后，随手买了个二手货用零件修补好的奸商。
    “你不用担心忒休斯之船的问题，你身上的大部分原子，应该都不是刚刚被我分解的原装货，而是我从哥谭的空气中随意提取的。你要听听里面的成分吗？放心，都是碳元素，就是有些可能来自流浪狗的尿液气味，或者流浪汉的呕吐物。”
    杜牧看着超霸笑道：“你应该也有超级嗅觉吧？不觉得你复活后，哥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吗？”
    超霸宛如被石化般，停在原地。
    夜枭机甲上的新陈代谢过滤系统几乎要转冒烟了。
    达米安看着超霸的眼神，都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嫌弃。
    超霸的力量不来自太阳，甚至晒了太阳还会像是超人照射了红色恒星一样虚弱。
    因此超霸的皮肤，原本是很白的，要不是他的心脏功能不错，供血很有力，几乎都可以说是吸血鬼一样的惨白了。
    可此时此刻，超霸的额头无数青筋像是地图一样的暴起，血液宛如高压水枪一样在血管中泵动，心脏仿佛发动机一样鼓动嗡鸣，以至于二十条街之外的人都能听到这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发动机启动声。
    “我、要、杀、了、你！！！”
    超霸彻底疯狂，就算杜牧的实力再恐怖，再令人绝望，他都丝毫不在乎了。
    反正，他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更准确的说，他才刚刚‘诞生’。
    杜牧这种死而复生的终极侮辱，几乎要超霸的血液沸腾。
    现在要是刺破超霸的皮肤，他喷出来的血，真的会和高压水枪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周围几十条街的建筑和生命全都一切两段。
    “轰————！！！”
    超霸这次极速的向着杜牧全力以赴的飞过来，想要通过自己无坚不摧的身体撞击杜牧。
    只可惜，他飞的虽然快……可楼顶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几十米的长度，其真实的空间距离，却不亚于从地球飞到太阳。
    超霸就算愤怒到几乎要脑溢血，每秒的飞行距离，依然只有几厘米。
    而杜牧摸了摸下巴，点点头：“确实，你毕竟不是做过这些事情的那些‘原子’，惩罚你有些本末倒置了。”
    “好吧，那我只能重新让你回归哥谭的生态系统了。”
    这些话传入超霸的耳朵，超霸才猛然醒悟过来。
    他的眼神瞬间清澈，看着杜牧的手掌，忽然惊恐道：“请等一……”
    然而话还没说完，这个超霸就像是第一个超霸一样，由外而内消失在了天地间。
    整个屋顶陷入了一片死寂和沉默当中。
    杜牧重新看向传送门，随后那些属于最初那个超霸的，来自地球3的粒子，这才再一次组成了属于超霸的肉体。
    只是这一次的超霸，眼神呆滞，双目无神。
    夜枭看着超霸。
    此时的他，再无那个犯罪辛迪加首领的无上张狂。
    夜枭只看到了一个，被强行用暴力，彻底按入虚无当中，被虚无吞噬，再无一丝一毫自身意志的‘死者’。
    超霸在精神层面，几乎被彻底碾碎了。
    当他目光不小心触及杜牧的衣角时，宛如眼神会传递电压一样，超霸近乎是用惊恐和绝望的无声尖叫着，猛然窜到了天台的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夜枭明白，超霸已经死了。
    虽然看起来是被复活了……可复活他的原因，是要让他接受惩罚。
    那么恢复的过程中，必然不可能太过尽心尽力，大概也就是敷衍一下，能活就凑合吧。
    现在的超霸，大脑构造和过去是否一致都不一定。
    “是一致的哦，我只是将他死亡会体验到的感觉吗，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杜牧的声音，从夜枭身后幽幽传来。
    “有些人觉得，一个人哪怕是睡着了，再次醒来，也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在他‘死亡’，意识归于名为‘无’的虚无感受，我也一起复活给了超霸。”
    “别看现在的超霸好像被吓傻了，可他所面对的‘死亡’，才是真实的‘死亡’，而不是基于活人想象的死亡。所以就算现在的超霸被吓傻了，他也是个有见识的傻子。”
    夜枭站在这个异世界的天台当中。
    超霸或许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
    而这一刻……夜枭看了看痴痴傻傻的超霸，和木头人一样的强尼快客。
    他今天也同样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
    那就是此时此刻。
    夜枭感觉自己真的好孤独。